2024-03-09 农历甲辰年 正月廿九
“换头术”引热议,专家质疑:几年内不可能

近日,一则关于“换头术”的新闻吸引了公众眼球,引发热议。意大利神经外科专家赛吉尔•卡纳维罗医生宣布,将与中国医生任晓平团队合作,计划于2017年12月在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进行世界首例“头颅移植手术”。对此,《生命时报》记者采访了任晓平本人,并邀请国内神经外科、伦理学及移植专家答疑解惑。

中国当事医生:手术面临三大难题

意大利医生赛吉尔•卡纳维罗是新世纪以来在“换头术”领域最活跃人物之一,而哈尔滨医科大学手显微外科中心主任任晓平教授研究该课题也有多年。上世纪90年代,任晓平就在美国路易斯维尔大学与团队一起完成了人类首例手部移植手术。2013年,他和团队完成了首例小白鼠头部移植手术,随后对约1000例小白鼠展开了类似手术,术后小鼠们能睁眼、呼吸以及完成一些其他基本动作。卡纳维罗在看到任晓平的文章后,了解到彼此研究领域很符合,因此决定开展合作。目前,准备接受手术的志愿者是30岁的俄罗斯计算机工程师斯皮里多诺夫,他患有先天性脊髓性肌肉萎缩症。

“换头术”指的是将“脑死亡但其他部位健康”的身体,捐献给脑部健康但肢体功能缺乏的患者。任晓平告诉记者,这一通俗说法沿用了传统的“器官移植”,但他也一直认为不够科学,用“异体头身重建术”的命名更严谨,也能降低手术话题的敏感性。

尽管在之前一系列实验和手术中已积累了相对丰富的经验,但任晓平也承认,这一课题尚有许多技术难题有待攻克。首先要解决的是缺血器官的损伤。在传统的器官移植中,器官可存活几个小时,医生能在有效时间内尽快完成手术。但头部在室温情况下超过4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即使手术完成,脑细胞也可能已经坏死。第二个难点是免疫排斥反应,目前尚不清楚现有的联合免疫治疗方案是否能有效适用于该手术。第三个难点是中枢神经的再生和功能恢复。传统医学认为中枢神经不能恢复,但医学发展也为该问题的解决提供了很多实例。此外,研究人员也试图从其他角度解决,比如利用外力在中枢神经无法恢复的情况下,帮助病人站起来。

专家质疑:神经无法再生,几年内不可能

在任晓平提出的多项难题中,最后一点争议和关注最多。北京市神经外科研究所副所长吴中学教授告诉《生命时报》记者:人体中枢神经系统内有亿万个神经元,其中的联系十分复杂。简单来说,中枢神经元的发展是人在成长过程中形成的,而换头相当于将颅颈完全切断,这会导致细胞间传导中断,形成溃退。换头需要重新连接,让细胞再生。在目前的医学水平下,被切断的神经元不会再生,即使再生也不再具备使用功能,无法完成对肢体的控制。不仅如此,中枢神经系统对身体的支配分很多级别,想要解决这一难题,必须逐一攻克,这在短短几年内不可能实现,要100年甚至更久。

吴中学告诉记者:人类在对自身的医学探究中,对脑部的认识尚属“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现阶段,无论从科学还是伦理层面讲,该手术都是很荒谬的。

人体移植难度很大,以“肾移植”为例,解放军第309医院全军器官移植中心主任石炳毅教授告诉《生命时报》记者:“从1960年我国实行第一例人体肾移植,到1972年我国成功实施了我国第一例亲属肾移植手术,历时十几年。”石炳毅强调,大脑不同于单个器官,不能进行简单类比,需要解决的技术问题更多。

“我认为,就如同近期报道的女作家冷冻遗体,等待50年后‘复活’一样,从科学本身出发,愿意进行尝试,总归是一种进步,”吴中学说,我们应该用理性的观点看待,谨慎的态度去执行。任晓平也强调,“异体头身重置术”是一项重大的前沿课题,关系中国在现代医学中的地位,不应当成儿戏来炒作。即使存在争议,科学家也不应该回避,未来任重而道远。

伦理争议多,专家呼吁要接受生死

目前,这一课题也引起人们伦理学方面的讨论。俄罗斯“报纸报”网站援引瑞典著名移植外科医生保罗的话说“这一手术是不可能的,在道德上也不可接受,是一种犯罪行为,没有任何科学基础,类似于超人。”而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生物学副教授约瑟夫•邓特则认为,尽管该话题备受争议,但此类手术并不存在严重的伦理问题,从根本上说,它与心脏或肺移植手术没有区别。

北京大学医学部卫生法学教研室副主任王岳教授对《生命时报》记者表示:“抛开目前法律问题,从伦理学角度来说,我个人反对异体头身重建术。退一万步说,哪怕该手术成功,我们如何去界定这个人的身份,是捐献者复活,还是像志愿者斯皮里多诺夫一样的下肢受损者会动了?另外,人的生命不能仅用科学来解释,还要从心理等人文角度考虑。大众应接受生死,接受生命有长度,在战胜疾病和生死恐惧的道路上,不能一味强调科学。人类可以没有信仰,但万万不能没有对生命与自然的敬畏之心。”▲(生命时报记者 范凌志 包育晓 实习生 吴雪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