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施婕

细数过去几年的求医经历，家住上海市静安区的邹爱萍女士觉得实在太波折：“我年过80，有3种慢病，每天要吃一把药，有的还要去三甲医院开；平时身体有个风吹草动，就要一趟一趟求医，感觉快把医院的门槛给踏破了。”很多老人也像邹女士一样，面临着“养有余而医不足”的困境。如何真正打通居家、社区与医疗机构之间的通道，将专业机构“里边”和社区“周边”的照护服务，延伸到老人的“床边”，是医养结合的一道难题。

绿色通道效率高

从2022年开始，静安区率先试点“五床联动”模式。“五床”指的是家庭养老床位、养老机构床位、家庭病床、医疗病床和安宁疗护病床，“联动”是指这五种床位之间进行服务转介、信息互通、资源共享，解决老人看病难的问题。

上海市静安区“和养老年福利院”是“五床联动”的首家试点单位，全院165位老人均签约了“五床联动”服务并从中受益，85岁的曹树福先生就是其中之一。曹树福患有高血压、反流性食管炎，做过心脏支架，出现过一次脑梗。2023年7月15日，曹先生出现咳嗽、咳痰等症状，福利院及时通知临汾路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以下简称“临汾社卫”）的家庭医生对老人进行诊治。7月19日，老人情况未见好转，福利院结合老人情况、医生专业意见及家属意愿，决定启动“五床联动”模式，让老人从“养老机构床位”转介到“医疗病床”。“印象中也就过了半个工作日，福利院的陆医生就告诉我，临汾社卫已经将我的病床安排妥当了，初步确认是肺泡微石症、肺部感染加重。”曹树福告诉《生命时报》记者。

7月20日上午8点半，曹树福和家人将行李收拾妥当，准备转院。记者的手机导航显示，临汾社卫距福利院约700米，步行需要10分钟。曹树福当天自觉状态还可以，经过简单评估，最终选择在家属陪同下步行前往。抵达临汾社卫后，老人无需等待，直接住进了病房，家属也很快办理完住院手续，所有费用通过医保结算。“医生为老人制定了抗感染及止咳平喘的治疗方案，进行一天补液治疗后，老人症状明显好转，于7月21日中午出院，顺利回到了福利院。”静安区和养老年福利院护理部主任沈乐介绍。对于快捷的转介过程，曹树福觉得是一次不错的就医体验：“每个环节都高效顺畅，医生对我的病情也非常了解，治疗起来得心应手，我都没想到能这么快好转。”

85岁的张冰洁女士入住福利院时已确诊为晚期肺癌，属于重症老人。8月8日，老人面部浮肿加重，初步考虑是肺占位、低蛋白血症，经过一系列专业评估并综合家属意愿，最终决定转入临汾社卫安宁疗护病床。8月9日，张冰洁早早就和护理人员一起整理好行李，在子女陪同下，乘坐私家车去往临汾社卫。“如果老人状态不好，我们也会提前准备120救护车，协助转介。”沈乐说。5分钟后，老人抵达临汾社卫，随即入住事先安排好的安宁疗护病房，由子女为其办理入住手续。这是上海首家社区临终关怀病房，环境安静优雅，与普通病房大不相同。张女士的病房里挂有粉色窗帘，桌上放着鲜花，如果从病房窗口向外张望，还能看到院里的假山和喷泉。护理人员协助老人换上干净的病号服，一边聊家常一边介绍这里的环境。据了解，安宁疗护病房为张女士准备了一系列方案，包括症状控制、临床决策、社工支持以及心理支持，由责任护士、安宁护士和社工一起，组成一张关怀细致的照护网。张女士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后时光，于8月13日安详离世。

养老服务一体化

和养老年福利院共配备2位专业医生和33位护理人员，主要负责照顾老人的生活起居，进行日常医疗护理，临汾社卫的家庭医生每周三下午查房一次，对于无法在福利院解决的急症重症，会考虑立即开启“五床联动”服务。“2023年2月，福利院发现一位老人的导尿管出现大量絮状物堵塞，借由‘五床联动’的绿色通道，在一周内就完成了‘福利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转诊—区域中心医院急症救治—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慢病恢复—福利院’的多床联动。”和养老年福利院院长赵斌介绍。

“五床联动”模式不仅在老人入院救治等紧急情况下发挥作用，对于老人的日常生活同样重要。据了解，临汾社卫为和养老年福利院的每位签约老人设置了一个健康账号，在护理员的协助下，社区家庭医生可以通过手机“健康静安”平台，对老人进行随访、面诊等远程医疗服务。化验、配药、配送也可通过手机端完成，解决了老人至少每隔半个月就要跑趟医院的大麻烦。

赵斌认为，“五床联动”模式就是要突破养老、医疗等不同条线的服务壁垒，让“床位”有更多可能。“当老人身体出现状况时，可通过绿色通道建立家庭病床或转至医疗病床；当老人健康状况好转时，可转回家庭养老床位或养老机构床位；当老人临终时，可优先入住安宁疗护病床，享受临终慰藉服务，整个过程实现了老人治疗期住院、康复期护理、稳定期生活照料以及临终关怀一体化的健康养老服务。”

总结经验多推广

除了机构养老，“五床联动”的推广也让居家养老生活更加便利从容。家住石门二路街道的92岁老人叶秀颐女士与同龄的老伴一起签约了“家庭养老床位”服务。一次，叶女士不慎跌倒骨折，老伴无力照顾，在“五床联动”模式下，“家庭养老床位”顾问把她安排到社区长者照护之家休养，接受中短期照护、康复服务。身体基本恢复、回归家庭后，社区长者照护之家还为叶女士配备了紧急呼叫“一键通”设备，并安排护理员每周上门服务，实现了服务的延伸。

上海市静安区养老服务发展中心主任朱胤认为：“‘五床联动’项目的核心优势是通过增值服务上门，把医疗机构的专业医疗服务延伸到养老机构和老人家庭，切实解决老人看病难的问题，改变老人看常见病、配药等都要前往医院的现状。因此，增值医疗服务项目内容和服务是否达到专业水准，增值服务上门频次是否与老人的实际需求相匹配，都关系到‘五床联动’的推广与实施。医疗机构要在前期磨合阶段加强巡诊，并为老人建立健康档案，结合机构自身专业实力，统筹兼顾、科学施治，不断更新优化服务内容，提高增值医疗服务水平。”

试点一段时间后，“五床联动”服务模式受到很多签约老人和家属的欢迎。从2023年8月开始，随着医疗和养老进一步融合，“五床联动”正分批在静安全区14个街镇推行，这意味着居家和机构养老的老人都能享受更多、更便利的医疗服务。专家们希望，该项目在静安首创、实施后，能不断总结经验、提炼成果、形成机制，作为医养结合的典型范例，未来推广到全市甚至全国，让更多老年朋友在居家和社区养老中真正实现“老有所医”“老有所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