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美国、英国、日本、新加坡特约记者 李 准 陈家村 文 竹 辛 斌

每年春季，家政市场都会陷入“保姆荒”，不管是带孩子，还是照顾老人，哪怕只是做饭的钟点工，国人想找到稍微称心如意的保姆都比较难，有些人甚至一年换三四个仍不满意。相比国内的情况，美国、英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家政行业已经十分成熟和繁荣。这些国家的家政从业人员都有着较高的专业素质、服务标准和职业道德，不仅收入丰厚和稳定，还有着很高的社会地位，受到社会各界的普遍尊重。这得益于长期以来，各国重视对家政人员的规范管理和专业化培训，其经验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

美国：证书越多，待遇越好

美国至少有220万人在私人住宅工作，包括照顾儿童、老人、残疾人的保姆，以及从事家庭清洁的专业人士。美国经济政策研究所指出，美国超过一半的保姆是黑人、拉丁裔、亚裔等少数族裔，从业者90%是中老年人，平均年龄大于其他工种。美国保姆研究所调查显示，多数保姆的年薪在3.5万到6万美元（1美元约合7.2元人民币）之间，顶级保姆可超过10万美元。而且，保姆的很大一部分收入是不透明的，雇主可以“秘密发放”。

家政作为一门学科，起源于美国。1869年，美国爱荷华大学首开“持家学”。此后，美国先后有30多所大学成立家政系，甚至设置了家政学硕士、博士等学位。如今，美国3000多所大学都有家政专业，家政教育的普及使得在美国当保姆几乎不需要正式培训。不过，获得专业保姆证书的人，可以在市场上更有竞争力，从而脱颖而出。

美国保姆协会颁发的“专业保姆和托儿服务提供者（PNCP）”证书，含金量非常高。该证书要求报名者必须年满21岁，拥有高中文凭，有心肺复苏术和急救证书，在职业院校或大学接受过至少50小时或6学分的儿童保育培训，至少6000小时（3年）的带薪育儿经验。而且，PNCP考试的卷面合格率必须超过80%才视为“通过”，另外还要提交一份1年内的背景调查。

心肺复苏术和急救证书是保姆的必备证书，否则很多家庭都不会考虑雇佣。美国保姆研究所指出，所有保姆都应拥有该证书，且每两年更新一次。由于很多美国家庭都有游泳池、经常去海边度假，救生员证也是雇主看重的证书之一。此外，驾照、烹饪、健身、外语、早教等方面的培训经历和证书，对保姆找工作也非常有帮助。一些高净值家庭会优先考虑大专和本科学历的保姆，如果还会营养、健身、艺术等技能，将会成为“加分项”。因为在雇主看来，拥有这些学历和技能的保姆，能覆盖2~4年的家庭教育投资。

在美国，保姆可以到当地医院、育儿中心、社区大学等机构参加相关培训课程。为了保障保姆的合法权利，美国劳工部还提供了多种需求、多种语言的合同范本，如《保姆雇佣协议范本》中明确了工作职责，雇主和佣工可以勾选服务项目，比如，在“儿童保育”一栏可选择：协助洗澡、穿衣、如厕、哄睡，提供感情支持，照护生病的孩子等工作，以及详细的工作时间表、加班报酬、薪资、居住、休假、工作尊严等内容。

英国：理论课+实习1年才能毕业

英国家政教育历史悠久，创建于1892年的英国诺兰学院，被认为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保姆学院。学生需接受2年的全日制学习，所学课程的60%为理论学习，包括儿童护理知识、保健知识、早期智力开发等。另外40%的课程则是去医院产房、幼儿园等机构实习，实习满一年才能获得毕业资格。该校的毕业生收入是英国保姆平均收入水平的4倍。

虽然大部分英国保姆并不能像诺兰学院毕业生一样能成为行业“顶流”，但近年来受脱欧和高通胀影响，英国社会对保姆的需求量一直在增长，薪资水涨船高。英国官方数据显示，2023年，英国保姆平均薪资涨幅达到11%。其中，伦敦保姆薪资一年平均上涨3000英镑（1英镑约合9.07元人民币），住家保姆平均时薪达到18.58镑。保姆对英国GDP和社会福利做出了重大贡献，有媒体统计，保姆行业每年为英国经济贡献至少70亿英镑的工资和30亿英镑的税收。 

在英国，成为一名保姆需要取得相应的执业资质。英国教育标准局规定，如果是照顾8周岁以下儿童，且每天超过2个小时，就必须成为注册保姆。注册保姆可以同时照顾1个或2个家庭的孩子，注册条件包括接受儿童急救和保育培训，缴纳相关责任保险，还需通过“英国犯罪记录查询及限制雇佣”系统的检查，证明无犯罪记录和没有被禁止从事接触儿童的工作。英国教育标准局每年会抽查约10%的注册保姆。

英国保姆的权益受到法律保护。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劳动合同，英国雇佣法都严格规定了工作时长，以防止被雇主剥削，还规定了假期、疾病等条款，明确了工资和交通、医疗费用等津贴，同时也清楚地描述了工作内容。

出现职业道德问题的英国保姆只是极少数，往往会被全行业唾弃。例如，曾为戴安娜王妃工作近10年的管家保罗·伯勒尔，在戴安娜逝后，不顾主仆情谊，大肆利用自己与王室的“密切关系”营销著书，披露戴安娜私生活。这些恶劣的行径，严重违背了职业道德，如今他在英国已经声名狼藉。

日本：入行门槛高，要考国家证书

在很多人印象中，雇保姆是有钱人家的选择。但近些年，日本双职工家庭、独居者、老年人等群体渐渐依赖于家政，越来越多的普通家庭也开始聘请保姆。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统计，截止2022年10月，日本家政从业人数约9.5万人。在日本，家政保姆更多地选择时薪制，优点是按小时收费，简单且门槛低，每小时费用在2500~3000日元。日薪制保姆则需要工作8小时，每天工资1.3万~1.5万日元，月薪制保姆的薪资普遍在35万~50万日元（1000日元约合4.73元人民币）。

在日本，家政学科有着完整的教育体系，中小学都会设立家政课，但这种学习通常是为了更好地生活，培养孩子的生活技能。到了大学和职业院校开设的家政专业，才是为有志于从事家政行业的学生提供职业化培养。

在日本当保姆“门槛”很高，需要考取国家级资格证书。例如，清洁打扫方面：家政士检定师、扫除能力鉴定师、房屋清洁技师等；整理收纳方面：二级整理收纳顾问师等；烹饪方面：料理师、管理营养师、三级饮食顾问等；育儿方面：保育员、儿童卫士等……以相对容易考取的“家政士检定师”为例，由日本看护家政介绍事业协会设立，日本厚生劳动省认定，将扫除、做饭、洗衣服等所有家务技能进行资格证书化，考试者须具备5年以上家政工作经验，经过系统学习，缴纳1.2万日元参加考试，考核通过后才可执业。

过去，家政人员还进行看护老人等工作，但在20世纪后期，日本对护理业进行了专业细分，专门照护老人的有专业的“介护士”。介护士资格考试属于国家级考试，并不是谁都可以参加，要求高中以上学历，或3年以上工作经验以及相关研修考试合格，不存在短期突击培训几天就能参加考试的情况，拿证最快也得用2年时间。

日本家政行业也存在不少问题，最典型的就是偷盗问题。此前，日本京都曾发生家政人员利用打扫卫生的机会，偷窃主人家戒指的恶劣事件。对此，日本刑事诉讼法规定，如果偷盗金额较少，罚款10万日元即可释放，但若金额很大、情节严重，可被处以10年以下有期徒刑或50万日元的罚金。而且，犯罪记录会影响其一生，影响就业、贷款、经营等事宜，甚至是婚姻。

新加坡：免费培训，尊重外籍佣工

在新加坡，平均每6户家庭就有1户聘请女佣。1978年开始，新加坡推行外籍女佣计划，允许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缅甸、印度等周边国家的女性来新加坡当女佣。女佣数量从开始时的5000人左右，现在达到25万多人。

新加坡劳务中介协会统计，目前至少50%女佣来自印尼、30%来自菲律宾、15%来自缅甸。印尼女佣在新加坡一直比较吃香，因为雇佣费低，对休假要求不高，且能满足年长雇主讲华语的需求，月薪在800~1200新元（1新加坡元约合5.35元人民币）之间。当然，最贵的是“菲佣”，号称“世界上最专业的保姆”，由于与新加坡人有相似的文化背景和英语优势，菲佣在新加坡很受欢迎，月薪在3000~4000新元之间。

为应对本地长期护理需求，新加坡人力部安排所有初次来新加坡工作的女佣在抵新后的3个工作日，参加“适应本地生活课程”。新加坡劳务中介协会还为外籍女佣提供全面的护理培训，包括基本家庭护理培训、基本心脏生命支持、伤口护理和康复课等。一些民间公益组织和医疗机构，还会为外籍帮佣开办一系列工作坊，提升语言、看护、电子和财务管理技能。新加坡职总家庭佣工中心是该国的佣工福利组织，为女佣举办免费的理财课程，以便她们回国后过上更好的生活。

令人意外的是，需要参加培训的还有雇主。作为首次聘请女佣的雇主，新加坡人力部要求雇主必须在线上或线下完成一份2小时的雇主培训课程。除了支付雇佣费，雇主还要为佣工支付200~500新元的保险费，还要带女佣每6个月进行一次体检，否则人力部将撤销她的工作准证。

新加坡政府有法律既保护雇主，也保护女佣的合法权益。例如，女佣涉及违法犯罪的，雇主有权辞退女佣，被辞退回国以后，不许再来新加坡。另外，禁止雇主同女佣结婚；雇主扣留佣人的护照即触犯护照法，最高可被罚款1万新币，或被判处最长10年监禁。新加坡前国会议员吴俊刚表示，外籍女佣也是人，不应该被视为下人。她们也是人家的女儿、妈妈或妻子，出国打工，一般来说是环境所迫，雇主即使不能同情她们，至少应做到善待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