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9 农历甲辰年 正月廿九
共议热门话题:器官捐献到底难在哪儿?

器官捐献到底难在哪儿

每年30万人需器官移植,但去年,北京官方来源仅几例等待成功

造血干细胞总库容仅为183万人份,远少于1000万人份的需求量

本报记者  张  芳

中国人从来不缺爱心,但在捐献过程中,却总遭遇各种障碍,器官捐献、骨髓捐献方面更是如此,以至于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患者,只能在绝望中焦急等待供体。本期,《生命时报》对话北京大学器官移植研究所所长朱继业教授、陆道培血液肿瘤中心主任童春容、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工作人员、北京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共同探讨究竟是什么阻碍了人们的捐献意愿?

移植缺口到底多大

《生命时报》:在移植方面,我国捐献的缺口有多大?

朱继业:器官移植方面,一般认为,每年约有30万各种脏器衰竭患者急需器官移植,但真正能从官方渠道获取到公民死后捐献的数量很少。以北京为例,去年一年,获益于中国人体器官分配与共享计算机系统(COTRS),顺利完成器官移植的仅几例。广东、浙江虽多些,但也有限。

童春容:骨髓捐献已改变为采集外周血干细胞,也称为造血干细胞捐献。我估计,如果要满足全国血液病患者对造血干细胞的需要,造血干细胞库容量最好达到1000万人份,但截止到2013年底,中华造血干细胞库总库容为183万人份。其中,还有一些真正到捐献时反悔的无效库容。我认为,我国对非血源造血干细胞捐献的依赖可能会越来越大。上世纪的独生子女一代已进入中年期,临床上一家人同时患病现象增加,都导致家属能提供全相合造血干细胞的机会在减少。

《生命时报》:捐献严重不足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朱继业:第一,传统观念是重要原因。多数国人认为死后就该入土为安。其实在美国,每个人的驾照上都标注有捐献意愿。一旦志愿者出现意外,亲属通常会尊重逝者的意愿,完成器官捐献。几年前,我国也有专家提出借鉴此法,但遭到很多人反对。传统观念是整个亚洲共同面临的问题。

第二,我们的器官捐献体系还不完善。实现器官捐献,首先要及时发现器官捐献者的潜在来源,然后征得家属的同意。但目前,发现来源这个第一环节就存在很大问题,大部分医院在遇到潜在器官捐献者时,没有意识到应主动联系协调员,积极促成捐献。

童春容:造血干细胞捐献方面,我认为主要有三方面原因:一是科普不足,很多人认为捐献造血干细胞很痛苦,会伤害身体;二是不信任慈善机构,特别是郭美美事件后,红十字会被质疑,中华造血干细胞库也受波及;三是资金不足,捐献者的检测、资料入库等都需要一定费用,目前资金已比较紧张。

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工作人员:捐献意愿与成功捐献之间也存在差距。从2012年中心正式运行,到现在不到3年,已登记器官捐献志愿者近2.5万人,成功捐献不到1800例,占7%左右。尽管存在是否病逝、器官质量是否合格等客观原因, 但我们在工作中发现,志愿者的登记申请只是第一步。比如,志愿者不幸出现意外,首先需要由医生提出捐献需求,或由志愿者家属主动提出捐献意愿,但有些志愿者生前没有将捐献意愿告知家属,或者虽告知了但亲属不同意,这样一来,捐献也难以完成。

专家回应三大质疑

《生命时报》:前段时间,广西小伙逝世后心脏“千里接力”,被植入北京男孩体内,这一事件广受赞许,但也有人质疑,脑死亡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摘除有违法律。您怎么看?

朱继业:我认为“脑死亡”立法并不是我国器官移植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国际上也有很多国家没有脑死亡立法,但公众对“脑死亡”有共识,捐献意愿并未受影响。事实上,医学上对脑死亡有严格和明确的定义。在我国卫计委此前发布的规范中,对判定脑死亡并用于器官移植有明确的条件要求,在国外也有几十年的临床实践。

《生命时报》:有媒体调查称,超六成人表示,不愿捐献器官是因不信任捐献体系,质疑分配不透明。您如何看待这种质疑?

朱继业:去年开始投入使用的COTRS就是在解决分配公平问题。系统会对登记其中的等待患者进行评分,标准包括患者的病情紧急程度、供受匹配程度等,同时遵循儿童优先、就近优先等原则,按照一个复杂的公式计算出最终得分并排序。这也是国际上比较成熟的一种分配机制。在该系统里,分配信息完全公开透明。

《生命时报》:有人质疑,既然志愿者是义务捐献造血干细胞,为何患者使用时还要收取手术外的费用?

童春容:除了手术费,配型移植还有包括其他费用。一名患者在向中华造血干细胞库(CMDP)提出申请后,CMDP需要为他寻找配型,成功后志愿者还需要体检,并住院5~6天,采集干细胞后送达移植医院。这期间会产生一定的费用。在其他国家也是如此,只不过有些国家可由医保支付。我国这方面的费用每人约5万元,略低于台湾地区的每人6万~9万元。

传统观念需改变

《生命时报》:您认为,捐献困局到底该如何破解?

朱继业:公众器官捐献观念的改变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的科普教育。此外,完善的捐赠体系的建立是当务之急,至少应从发现潜在捐献者做起。

童春容:建议从三方面解决造血干细胞捐献问题,一是国家要加强管理,管好钱,尽量透明化,让老百姓解除误解;二是争取更多慈善资金,现在造血干细胞库的正常运转主要靠国家彩票公益金支持,但这些钱难以维持一个更大库容的运营,这也是个别地方对公众捐献意愿不积极的原因;三是多做科普,让公众知道捐献本身对身体伤害很小,同时告知公众在决定献爱心时应再三确认,不要日后反悔,以免在一定程度上浪费资源。

《生命时报》:有人担心捐献造血干细胞影响健康,真实情况是怎样?

童春容:造血干细胞捐献对身体损伤极小,与献血基本相当。供者只需提前注射动员剂,采集时平躺在床上,从两只手臂循环采血,只将含干细胞的细胞采集出来,其他的血液通过另一只手臂输回。每天4小时,两天共8小时,血液总损失量约为300毫升。在国外,这样的造血干细胞捐献方式甚至不用住院。造血干细胞可再生,大部分人一周内能完全恢复。

《生命时报》:如何申请捐献造血干细胞或器官?

北京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捐献造血干细胞只需带上身份证,到最近的采血点,采6~7毫升血液样本,并填写资料表就可以了。想捐献器官的人则可以登陆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官方网站登记,在京的志愿者还可直接前往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