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丁文君  张  芳  江大红

李克强总理在11月21日第九届全球健康促进大会开幕式上特别强调，要大力加强健康教育，广泛普及健康知识和技能。国务院10月25日发布的《“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中也提出，中国公民健康素养要从2008年的6.48%，提升到2030年的30%。大幅度提高健康素养，加大健康教育和健康科普的传播力度非常关键。但近几年，健康传播现状却令人忧虑。

虚假广告、网络谣言，坑了不少人

“有时晚上睡不着，我就听听广播，发现里面乌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与性治疗有关的最常见，很多一听就不科学。”首都医科大学社会医学系教授崔小波告诉《生命时报》记者，他曾连着一两个月听到北京某民营医疗机构为了拉病人做的广告，向北京市卫生监督局举报后，查实果然有问题。

与空中传播平台的混乱相比，微信、微博等网络平台更加鱼龙混杂，甚至“乌烟瘴气”，明显错误的健康信息和谣言层出不穷，被各种不实信息坑得人财两失的例子屡见不鲜。比如有报道称“国务院防癌办强调，收到这份简讯的人如果转发十人，肯定至少有一条生命被挽救……”，事实上国务院根本没有这个机构；因为网上谣传“柿子有毒”，今年10月刚成熟的柿子只能以低于往年价格的每斤三四毛钱倾销，即便这样，青岛黄岩区很多农户仍有五六吨柿子滞销；9月，一条“无籽葡萄用避孕药处理过，经常食用对人体有害”的谣言，几乎让葡萄农户大半年的辛苦打了水漂，作为无籽葡萄的主产地，山东蓬莱收购站今年的葡萄发货量仅有原来的1/10；5月，魏则西因轻信网络虚假医疗宣传，放弃正规治疗，最终人逝钱空……

传播乱象有六大表现

假健康知识在传统媒体上屡禁不绝，在新媒体上更呈井喷式出现。本报与环球舆情调查中心长期监测发现，目前的健康养生传播乱象主要包括以下几种：

1.来源不明，缺乏权威和原创。健康科普文章中，最常见的一个词是“专家说”，但仔细看完全文常常发现，很多文章从头到尾都没指明到底是哪个医院、哪个专家说的。有些文章虽然列出观点来源，却没有求证，以至于选择了错误的信源，以讹传讹。比如，有媒体报道，美国环境医学科学研究院推出报告称：“一些动物实验表明，食用转基因食品有严重损害健康的风险。”实际上，美国环境医学研究院的合法性、权威性存在争议，可信度极低。

2.谣言泛滥，新媒体传播放大后引起恐慌。舆论场中有些似是而非的信息，尤其以“致癌说”多见。比如，微信圈近期疯传的《人民日报都报道了：微波炉致癌，赶快扔掉！》《诺贝尔奖获得者说，牛奶有毒，别再喝了》等文章纯属谣言，但却在百姓中引起极大恐慌。虽然健康类主流媒体像灭火器一样到处灭火，但与部分新媒体扩音器般的传播相比，辟谣声音更弱，谣言传播副作用明显。

3.夸大宣传，标题重噱头轻科学误导百姓。标题耸人听闻的最易被广泛传播，比如，“有毒”、“致癌”、“身亡”等词常被使用；涉及健康产品或药品的宣传中，“百分百治愈”、“院士倾力推荐”等字眼，对读者有着极大吸引力。中山大学2015年的一项统计发现，超过27%的谣言都使用“100%”、“第一”等数字作标题，这些数据看似客观，实则无权威出处。

4.营销泛滥，以科普之名办讲座，以实验之名卖产品。健康大讲堂本是向百姓传播健康知识的科普平台，但现在大有泛滥之势：有人冒充“专家”到处宣讲，传播不科学的知识；有人打着讲座旗号卖产品，借“权威”博信任，以免费作“诱饵”，坑骗老年人。比如，某保健品公司会进入各社区做现场实验，“证明”产品效果，引诱消费者购买。监测数据显示，微信上健康类账号中，传播严肃健康知识的仅占6%，营销账号占94%，其中很多来路不明，根本目的只是为了卖产品。

5.从报纸电视到电台网络，科普“伪专家”屡禁不绝。前些年，以张悟本、林光常、马悦玲等为代表的一批伪专家利用电视、讲座等形式，宣扬吃绿豆、茄子，生吃泥鳅等就能包治百病，误导百姓，影响恶劣。如今，一些假专家转战广播电台，渗透到广大农村、偏远小镇，通过赞助节目来宣扬虚假健康知识，借机售卖产品。本报曾揭批过的“老李治未病”广播节目就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夸大宣传，欺骗消费者。

6.假借中医，开班办学，推广各种奇葩疗法致人命。作为我国瑰宝，中医博大精深，经络疗法、针灸拔罐技术闻名海外。但在健康传播中，一些假专家却利用中医之名，将传统医学里的一些正规疗法歪曲、夸大，甚至开班授课，大敛不义之财。号称中医“大师”的萧宏慈在国外开班，推广所谓的拍打疗法、拉筋术等，结果导致一名澳大利亚7岁男童被拍打致死，在国际上产生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提高门槛，保护原创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贞医院高血压科主任医师余振球指出，健康知识不比其他，和自己的生命安全直接相关，把错误知识当做“经典”，等于饮鸩止渴，只会后患无穷！整治健康传播乱象，专家们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设立专家信息反馈机制。中国健康促进与教育协会副秘书长、国家卫计委新闻中心原副主任陶茂萱曾指出，做好健康传播，需建立权威专家智库，方便主流媒体及时找到权威专家和标准化信息。崔小波补充说，还需有专家信息反馈机制。目前我国不少城市聘有健康科普专家，除传播正确知识外，应让他们对自己专业领域的健康信息进行监测，定期请媒体报道，及时澄清不良信息。

提高健康媒体门槛。“很多广播节目都是商业广告，但无人监管。”崔小波建议，一方面，要提高健康媒体的门槛，把好第一道关，比如应有医学专业编审、权威专家撰稿等；另一方面，媒体不能被金钱掌握，不能谁给钱就让他想说什么说什么。有关部门要加强监管和执法，发现违法违规内容必须重罚。

建立权威监测平台。崔小波告诉记者，国家卫生计生委、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等机构应建立一个覆盖广播报刊及新媒体的权威健康媒体监测平台，对重大误导案例出面直接批驳和澄清，净化健康传播环境。

保护知识产权，鼓励权威原创。媒体侵权现象现在非常严重。崔小波说，有时他发表一篇文章数十家媒体转载，但支付稿费的少之又少。很多主流媒体辛苦做出的原创文章也被不打招呼地转载，有的甚至被篡改，这是对知识产权和媒体同行的极大不尊重。有关部门应进一步完善知识产权保护法，大力保护原创报道。只有这样，才能提高民族的创造力，才能产生更多的好文章。

放大主流媒体声音。过去几年，媒体行业迎来了一场全产业链的变革，受众结构、读者诉求、阅读方式都在转变，但内容是“王道”，准确、权威、高品质的内容仍为大众渴求。崔小波建议，相关部门、机构应高度重视健康传播平台，支持和扶持一批负责任的健康媒体，提供优质信源，放大主流声音。同时，将一些经常散布虚假信息的媒体列入“黑名单”。主流健康媒体也要深入到健康一线采访发声，保证健康传播的科学性和高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