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医师协会急诊医师分会会长 于学忠 北京市急救中心资深急救专家 贾大成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学院教授 王大伟 中国道路运输协会驾工委主任 范 立

本报记者 高 阳

救护车是专业特殊车辆，必须有合法资格和完备手续，能提供医学护理，保障患者途中的安全。但《生命时报》记者调查发现，山寨救护车十分猖獗，有时候，病人一不小心就可能上了擅自改装的“山寨救护车”，耽误救命。近日，北京市急救中心在官方网站上专门开设“120急救车甄别”板块，指导市民鉴别真伪。

“救护车”变成“送命车”

2月14日，记者来到北京积水潭医院住院部，佯装病人家属，表示急需救护车。没过多久，一名陌生男子走过来递上一张卡片，上面写着“24小时服务，接送病人，承接市内出院、转院业务”。记者拨打卡片上的号码，告知对方想送老人去沈阳。“5000元，全北京最低价”，对方表示，“救护车”根据距离计费，价格不一。

记者随后又联系上运营一辆天津牌照“救护车”的史师傅。他说，自己的车“跟120一样，呼吸机、吸痰器、心电监护、药物等配备齐全，还有护士跟车，从天津胸科医院到北京安贞医院3000多元”，并称他“和胸科医院的大夫和护士关系都很好”。

山寨救护车漫天要价还是其次，最令人担心的是它严重威胁公民生命安全。在浙江、甘肃、辽宁、湖北、广东等地，“黑120”延误病人治疗、致人死亡的事件屡屡发生。2013年4月，温州一辆黑救护车内呼吸机无法使用，致病人生命垂危;2014年5月，沈阳一黑救护车司机半路找寿衣，耽误抢救时机，致人死亡;2015年8月，甘肃一患者返乡途中死亡，原因是黑救护车半路涨价……一桩桩事故背后，暴露出大量黑救护车存在私车改装、设施简陋、人员资质存疑等问题。有媒体还披露，一些地方急救中心存在收取回扣，倒卖病人信息，“掩护”黑救护车的可怕事实。

力度不够难叫停

北京市急救中心资深急救专家贾大成指出，黑救护车是急救事业的“害群之马”，虽然不是主流现象，却动摇了公众对急救系统的信心。“山寨120”之所以屡禁不止，专家认为，市场需求大、监管力度差是主因。

百姓有两个“不知道”。其一，多数人并不知道，救护车竟然有“假货”，很多人对此未有防范意识。不法分子就是利用这一盲区大发横财。其二，由于宣传不够，人们普遍认为急救车不跑长途，不知道一些城市的急救中心有“跨省长途组”，从而被黑救护车乘虚而入。

现有车辆难以满足需求。北京市卫生计生委公布的数字显示，北京市院前医疗急救呼叫满足率仅为84%，近两成患者“叫不到车”。按照“每5万人一辆救护车”的标准，全国大部分城市救护车数量不能满足需求。贾大成说，除常规院前救护外，术后转运、院后康复都需要大量救护车支持。正规救护车有限，跨省市转运价格昂贵，让不法分子有机可乘。

医院内部管理不善。中国医师协会急诊医师分会会长于学忠表示，我国急救体系遵循“就近、就急、就能力”的派车原则。由政府主导的院前急救通过拨打120或999，由市急救中心或红十字急救中心派车。但很多城市的具体规定不一样，比如北京的医院不派本院救护车;苏州急救与“110”绑定;武汉、广州等的救护任务则依托当地医院，在统一调度下由医院派车，可能带来一些管理漏洞，滋生内部腐败。

监管查处力度不够。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学院教授王大伟指出，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定，擅自改变机动车外形、非法安装报警器、标志灯具等行为属于违法行为。但交通运输部门对此类非法营运现象的查处力度不够大。由于救护车运送的是病人或逝者，交警一般不会拦截。就算发现是假救护车，往往也是罚款了事，这种惩戒收效甚微。

中国道路运输协会驾工委主任范立指出，急救车属于国家公益福利事业专用车辆，必须由公安、车管等部门批准许可，不得进行经营性活动。无论是私营，还是个体挂靠在医院，都属非法营运。山寨120借着伪装明目张胆闯红灯、鸣警笛，危害公共秩序，更是对他人生命安全的漠视。

救护车也需多方“急救”

王大伟强调，救护车事关患者生死，必须由专业人员负责，配备专业设备运营。救护车的神圣使命不能被亵渎，更不能沦为赚钱工具。杜绝假救护车仅靠事后追责远远不够，应当防患于未然。于学忠呼吁，政府应建立和完善非营利性的120救护体系，加大财力、人力、物力投入，丰富急救资源，提供必要的便民服务，让急救服务回归公益本位。贾大成则指出，医院应加强急救从业人员的管理和资格认定，坚决取缔没有资质的机构、人员和车辆。范立补充说，公安、交通等部门要加强对非法营运车辆的打击力度。

民众要学习辨别知识。北京急救中心的“急救车甄别系统”显示，通过外观、证件、设备、票据，以及车牌号，都可查询救护车的真伪。正规院前救护车分别在车辆的前部、尾部、左侧、右侧和顶部喷涂“120”、“北京急救”等标识。行驶证上的车辆所有人应为某急救中心或某区某医院，而非个人。车载装备中，除了常规的医疗设备、药品器械，还应装有车载计价器，出具车载计价器所使用的收费清单。王大伟建议，患者及家属不要相信游荡在医院各处的闲散人员，一旦发现救护人员衣着不规范、证件不齐全、车辆设备缺乏、卫生条件差，就要警惕可能是遇到了山寨急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