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中日友好医院毛发医学中心主任 杨顶权

本报记者 梁 馨

随着生活压力增大及审美要求不断提升，脱发、斑秃、皮炎、头屑、白发早生等，开始困扰越来越多的人。中国健康促进与教育协会早些时候发布的“中国脱发人群调查”显示，成年男性大约每4个人就有1人脱发，其中以20~40岁男性为主，30岁左右发展最快，这比上一代人的脱发年龄提前了20年。由此便催生出了红火的“头发经济”，有人推测，未来10年，毛发健康产业将会以每年260%的速度增长。

白发变黑，动辄成千过万

8月29日，《生命时报》记者来到位于北京市朝阳区双井桥附近的颐扬健发养颜馆，这是一家宣称以中医理论及中医手法(经络按摩、刮痧、梅花针扣刺等)为基础，结合世界最先进的细胞技术，运用于健发、养颜、抗衰老领域的全国连锁店。记者走进店里，向店员咨询关于白发变黑的问题。其宣传资料上介绍，该店白发防治主要采用“六维一体”的方法，即全息按摩、头部扣刺、全息刮痧、激光理疗、靶向给药、内服调理。店员解释说，白发变黑的治疗步骤其实就是先清洁头皮，再进行按摩、刮痧或敲梅花针，最后外涂一些公司自制药物。“清洁头皮就是洗头，但这跟在家洗不一样。头皮是很脏的，平时自己搓洗，根本清洁不到深层，而使用我们的洗发水，配合特殊手法，不仅能帮你搓掉油脂，还能把头皮屑都洗掉。”店内推出的“变黑”药物，也产自颐扬公司。据称，该药为纯中药制剂，涂抹后，可促使毛囊逐渐生成黑色素，随着头发的自然生长，渐渐从白变黑。如果白发太硬太粗，可能还需先把原来的白发拔掉，用药后等待黑发长出。

“理疗+外用药”的治疗步骤听起来并不复杂，但价格不菲。在店内张贴的价格表上，记者看到6种系列产品的单价均在三位数以上：洗护系列中一瓶200克的毛发滋养洗发乳标价208元;滋养乳系列每瓶为250克，售价298元;黑发系列的首乌精华露仅70毫升一瓶，价格为348元;原液系列售价更高，最贵的1毫升就要445元。工作人员为记者估算了30次白发变黑治疗的费用：最基础治疗包括一套黑发基础药、一套滋养、一套洗护、一个护理包，及每次80元的服务费，总共需要五六千元。“如果一个月加用一次冷冻干细胞原液的话，效果更好，价格也会贵一些。头皮修护一次是1789元，另有一种更好的是一次2520元。”

随后，工作人员强调，30次只是一个小疗程，就算有了效果，也需进一步巩固，继续做养护。通常，一个大疗程是90次，可按次或按单品购买付费，不过更推荐买张疗程卡，最低8800元起，可享受会员价。“你不能指望一次治疗就白发全无，以后还得定期做头皮护理，买疗程卡最划算。”店员如是说。

脱发焦虑造就巨大植发市场

植发是“头发经济”中的另一大项。“中国脱发人群调查”显示，当前中国脱发人群约为2.5亿，其中男性为1.6亿。在关注度上，近半年内，“植发”的百度资讯指数日均值同比增长了332%。一份《全球植发市场报告》更是将2030年的植发市场规模界定在238亿美元(约合1698亿元人民币)以上。

植发技术从1997年进入中国，但一直不温不火。近几年，随着脱发焦虑不断升级，植发行业才蓬勃发展起来，植发广告挤进了地铁站、公交车、电梯间等各种宣传阵地。在众多植发机构中，北京雍禾植发医院是发展较好的一家，其设在北京市朝阳区三里屯的美度门诊部，占据了SOHO 5号商城整个5层超过一半的空间。所有顾客需提前预约，然后在大厅等待呼叫。

由于记者没有预约，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士先给记者做了基本资料和个人需求登记，等了一会才进入咨询。“医生咨询”其实是由专门医生前期为咨询者做植发方案设计，解释植发技术，并大体计算所需费用。据接诊的张医生介绍，这里植发主要采用“FUE技术”，属于自体毛发移植，即从后脑处提取健康毛囊，种植到需要的区域。这是表皮的一个小型微创手术，对原来的头皮没有影响，但毛囊取走一个就会少一个，因此取发区头发密度会下降，种植区密度也不会太高。

据了解，植发的主要消费人群是年轻人，男性为解决头秃问题，女性则多为发际线而来。张医生为记者设计的发际线增补区域面积大约是37平方厘米，以每平方厘米种植60个毛囊单位计算，共计2220个单位，这个数字处在女性种植发际线正常数量(1800~3200个)的中等水平。目前，植发市场的大体价格为每个毛囊单位10~20元，按此记者要植入发际线需花费2万~4.5万元。而女性该植发项目的总费用大多在2万~6万元。

现在国家和行业内都没有针对植发的定价要求，所以各企业、医院有权自主设置价格。不过，一位业内人士透露，如今植发行业普遍营销成本偏高，比如，投入大量费用到搜索广告上，这导致整个行业价格的水涨船高。

养护头发应理性选择

除了白发变黑和植发，美发店的日常修剪烫染服务、头发头皮护理服务等也都价格不低。北京白领高女士告诉记者，她在一家美发店购买了3000元的会员卡，可享受7.5折优惠，不过就算打折，一次剪发费用也要两三百元，如果又烫又染，价格又高出很多。“我做过一次水疗，就是用精油蒸汽熏，做完可让头发变得水润有光泽。但我只做了一次就888元，太贵了。”高女士说。但因为头发涉及面子工程，不少人即使觉得贵，也会下血本把钱投在脑袋上。国家卫生部门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城市居民用于个人头部护理的消费正以每年30%的速度递增。2017年一项数据显示，仅防脱洗发水市场规模就达到8.07亿元，同比增长12.8%。在可承受基础上，投资于此属于合理的个人选择。但中日友好医院毛发医学中心主任杨顶权提醒，在保养头发、头皮健康时还需理性消费，以免花大钱却上了当。

植发有适应证，不是谁都有效。脱发一般可分为生理性和病理性两类。前者属于正常现象，如季节性脱发、产后脱发、老年性脱发等;后者又分为疤痕性脱发和非疤痕性脱发，比如外伤、红斑狼疮、硬皮病或真菌感染等会引起疤痕性脱发，斑秃和雄激素源性脱发(简称雄脱)都是非疤痕性脱发。杨顶权说，现在植发主要是自体毛发移植，所以患者本身要有足够多的健康毛囊提供，同时植发区头皮要具备种植生发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苗要壮，地也要好”。斑秃由于“地不行”，往往难以成功植发，只有雄脱患者比较适合。此外，不建议一掉头发就考虑植发，应进行正确诊断和正规治疗，若效果不好再咨询专业医师选择植发。植发时，考虑到枕后毛囊的稀缺性，应本着“按需取毛、宁少勿多、养种结合”的原则。另外，目前植发市场门槛较低，很多民营医疗机构是主力市场。据《新京报》报道，近些年市场的火爆，导致非专业人员大量涌入，很多所谓的医师根本没有行医执照，甚至有的三天速成就能上岗。

斑秃九成能自愈，无需过度治疗。斑秃的发生与免疫力、内分泌、精神状态等有关，会受到情绪波动、睡眠效果、生活方式等影响。因此，通过放松心情、改善生活习惯，90%的斑秃可以自愈，无需过度治疗。若病程超过2年，脱发面积超过50%，属于重症斑秃，为避免未来成为半秃或全秃，建议到正规医院毛发门诊治疗。

白发变黑相当难，药物安全不好说。在医学基础理论研究中，白发变黑是一大弱项，目前医学上没什么特效药或特效治疗，如果乱用药物，很难保证安全性。尤其是乌发“圣药”何首乌诱发肝损伤的问题时有报道，主要原因可能是所使用的何首乌品质、炮制方法和个体肝酶的差异，造成何首乌代谢产物在肝细胞内蓄积，诱发肝损伤。因此，长期使用含何首乌乌发产品者，需定期检查肝功能。白发治疗原则是抑制白发发生速度、控制白发数量、促进部分白发转黑。总体来说，要实现白发变黑，相当难。至于“拔掉白发用药后长出黑发”的说法，每个白发毛囊都有大约10个毛囊周期，如果将同一个毛囊的白发拔掉10次，它就不再长了。这只能说是这根白发没了，而不是变黑。临床上，早期白发转黑方法多是缓解精神压力、健康生活习惯及改善头皮微循环等。

杨顶权强调，毛发问题不单是毛囊问题，与健康的环境、心态、身体和头皮等密切相关。定期去医院进行专业的头皮健康体检，可早期发现毛发异常，以及头皮感染、炎症和肿瘤等。治疗脱发、白发等都非一劳永逸，应遵循早期、长期、规范、联合和个体化的防治措施，本着“养、种、护”一体化管理模式。以脱发为例，早期发现时，头皮和毛囊状况相对更好，治疗更易见效;若拖得时间过长，疗效不一定好，也易反复。此外，植发后，仍需对植发区原有头发进行养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