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冠病毒在全球的蔓延，人们寻找病毒源头的心情越来越迫切。疫情初起，由于集中暴发地出现在武汉，所以当时很多人把源头指向中国，有些国家和地区甚至出现抹黑中国、歧视华人等现象。

科学家通过研究绘制出58个单倍型新冠病毒全球分布图。（图片源于《基于全基因组数据解析新型冠状病毒的演化和传播》论文）

但随着疫情的发展、研究的深入，关于病毒发源地的指向有了新的变化。

02月21日

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华南农业大学等5家机构联合发表的《基于全基因组数据解析新型冠状病毒的演化和传播》论文。

论文指出，中国武汉出现的病毒都与H1单倍型有关，而衍生出H1的H3单倍型，以及衍生出H3的更古老的H13和H38单倍型均未在中国发现。研究由此推断，新冠病毒可能来自华南海鲜市场之外，且出现更早。

02月27日

钟南山院士在新闻发布会上也公开表示：“疫情首先出现在中国，但不一定发源在中国。”

基于上述研究，台湾专家近日的一则分析更是引发广泛关注。

03月02日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先后来到军事医学研究院、清华大学医学院，考察新冠肺炎疫情科研攻关和诊疗救治工作。习近平强调，要统筹病毒溯源及其传播途径研究，利用病毒蛋白和不同受体的结合特征，评估可疑动物作为中间宿主的可能性，利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技术开展流行病学和溯源调查，搞清楚病源从哪里来、向哪里去，提高精准度和筛查效率。《生命时报》（微信搜索“LT0385”即可关注）采访权威专家，结合相关新研究对病毒源头进行分析，并呼吁大众理性看待病毒的地理来源，把更多关注放在如何应对及遏制病毒上。

受访专家

钟南山院士团队核心成员、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病毒学研究员周荣

海军军医大学流行病学教研室主任、教授曹广文

本文记者丨本报驻意大利、韩国、德国、加拿大、新加坡、俄罗斯特派、特约记者韩硕马菲青木陶短房辛斌柳玉鹏

本报驻台北特约记者崔明轩

本报记者张筱悦鲍捷张彤

本文编辑丨鲍捷

台湾专家认为源头不在大陆近日，在一档《这不是新闻》的节目中，台湾阳明大学医学院药理学教授潘怀宗说，台湾有多个病例最开始都被认为是流感，后来再次筛查确诊是新冠肺炎。前不久，日本朝日电视台在一则新闻报道中也提出质疑，认为美国当季1.4万多名因流感死亡的人中，可能一部分是感染了新冠病毒。潘怀宗在节目中说，目前全球发现的新冠病毒一共有58个单倍型，它们就像58个小家庭，分别来自五大家族，即A、B、C、D、E。在“病毒的族谱”中，如果蝙蝠是病毒最原始的宿主，它身上的病毒通过中间宿主转移到人身上后，一个演变成了H13（A家族，爷爷辈），一个演变成了H38。H38由于不太容易在人身上寄居，于是演变成Ｈ3。H3既容易存活，又容易感染人，于是形成了庞大的Ｂ家族（父亲辈）。H3进一步演化，衍生出C家族H1（儿子辈）。在C家族中，有两个病毒非常“优秀”，就是H56和mv2，它们又分别演变并形成D家族和E家族（孙子辈）”。

而中科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等机构的联合研究数据显示，中国大陆的新冠肺炎病人均为H1单倍型，也就是来源于C家族，台湾目前的病毒序列来自C家族和D家族；而美国目前虽然没有太多病例，却5个家族都有。所以潘怀宗在节目中质疑：没有祖，何来孙？大陆没有爷爷辈、父亲辈单倍型，又怎么会是病毒源头呢？

除台湾专家外，最近又陆续有新闻曝出，伊朗及意大利均出现从未有过中国及武汉接触史的新冠肺炎确诊者，但确诊者都曾到过美国夏威夷。美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也表示，在对疑似感染流感的患者进行采样检测时发现，很多并非流感病毒的病原体混杂其中，有可能是新型冠状肺炎。目前，纽约和洛杉矶等大城市已经开始重新评估现有的检测体制。

支持病毒源头不在中国的观点越来越多对于5家机构联合发表的论文及台湾专家的分析，钟南山院士团队核心成员、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病毒学研究员周荣认为，这一研究给人们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扩大了搜寻疫情源头的范围。他也认为，或许疫情最开始并不源于武汉，甚至中国。

周荣说：“病毒的最初来源仅凭一项研究难以得出结论，仍需结合流行病学调查来进一步完善，而且研究仅有93例病毒采样，样本量有限，无法说明所有情况。如果能找到更早期或更广泛的病毒样本，对于寻找病毒来源会更有帮助。此外，新冠病毒是由动物传播到人，而从动物到人，病毒需要一段适应时期才能实现人与人之间的有效传播。此次华南海鲜市场发现的病例很快就在人群中扩散，并没有明显的适应期，因此很可能是二次传播。就算是由野生动物传播到人的身上，那么这些动物是在我国境内生存的还是来自其他国家也不得而知，需要更多科学论证。”

对于台湾专家的分析，海军军医大学流行病学教研室主任曹广文教授表示：“目前新冠病毒传播途径主要是飞沫和接触传播，基本可以追溯到传播链。传播链结合病原体序列分析是个很好的手段。对可疑发源地的早期死亡样本进行新冠病毒序列测定、基因进化分析，对明确传播关系非常重要。目前，中国科研团队正在对此进行研究。”

被誉为世界最知名“病毒猎手”的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感染与免疫中心主任、传染病学专家利普金教授日前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新冠病毒的传播与武汉华南海鲜市场的联系并不那么直接，那里很可能只是二次传播，或许这种病毒在早些时候就已经开始扩散了。

意大利米兰萨科医院生物医学科学研究所所长马西莫•加利博士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率领的科研团队已经分离出意大利境内新冠肺炎患者的病毒毒株，并通过对中国52种新冠病毒序列进行分析研究显示，新冠病毒或许在去年10月底到11月中旬期间就已经出现人传人现象。

他表示，意大利的科学家们把分离出来的新冠病毒毒株称为“意大利新冠毒株”，是因为意大利被感染的患者病毒似乎和中国没有联系，它是在意大利境内流行起来的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其病毒的分子序列和以往分离出来的病毒株分子序列稍有差异。该研究有助于了解病毒的传播方式和时间，对未来的疫苗研究也能提供一些帮助。

周荣认为，美国的流感大暴发也值得分析和研究，因为这次流感暴发后死亡率较高，也出现了一些不同于以往流感的症状和现象。“美国最好能从流感暴发之初的患者开始进行回顾性研究。如果这些痊愈的患者曾患有新冠肺炎，其体内生成的抗体能存在好几年。美国流感暴发从去年到现在才半年时间，是可以检测出来的，这样有利于明确新冠病毒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曹广文教授在采访中也提出：“理论上，美国应该对流感患者进行病原学追查。”

伊朗“今日帕尔斯”网站2月26日则称，在美国大约有1000人感染了新冠病毒，但信息不允许公开。美国广播公司报道称，伊朗总统鲁哈尼上周表示，美国试图利用有关新冠病毒的宣传向伊朗人灌输“恐惧”。俄罗斯自由民主党主席日里诺夫斯基更是直接表示，新冠病毒来自美国。俄一位军事专家称，美国制药公司可能已经卷入了这次事件。

疫源尚未明确，华人却遭排斥新冠肺炎肆虐，中国是目前疫情最严重的国家，但也是最早举国抗击疫情的国家。期间，我们得到了来自全球的帮助与鼓励，但少部分人还是担心受疫情波及，对中国产生了或多或少的排斥和误解。

英国广播公司报道称，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导致一些国家和地区的“恐华症”死灰复燃，出现多起歧视中国公民、海外华人的报道。

就像这位德国博主说的一样，不管是在社交媒体平台还是日常生活中，都出现了对国人的歧视情况。

美国保守外交政策学者沃尔特•米德就新冠肺炎暴发对经济的影响在《华尔街日报》上发表题为《中国是真正的亚洲病夫》的文章，引发巨大争议。英国广播公司称，此文受到包括海内外华人在内的广泛批评，认为其涉嫌种族主义，有违人道主义精神。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种族问题研究教授凯瑟琳•乔伊认为，美国主流媒体发表这样的观点会引发更多恐惧和焦虑，以及对世界各地的华人和其他亚洲人的敌对情绪，这是极其有害和错误的。

美国商务部长罗斯接受美国福克斯新闻网采访时，一番抹黑中国的言论遭到本国民众批评。他在采访中说，中国发生的新冠肺炎疫情，有助于加速制造业回流美国。众多美国网民认为他说出这样的话太过冷血和病态，简直是“吃人血馒头”，不少美国网民表示“难以置信”罗斯在接受电视采访时会有如此言论。

2月5日，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媒体《省报》在头版标题用大写的“中国病毒”指代新冠病毒。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自由党党首韦勤信表示，对《省报》充满成见与散布恐慌的做法“极度失望”，人们面对卫生危机更需合作，而非互相攻击。迫于压力，《省报》很快道歉。

一些欧洲媒体也因疫情对中国进行了攻击。比如，法国北部地区报纸《皮卡尔信使报》因刊登题为《黄色警报》的文章引起了公愤，该报随后道歉。

德国《明镜周刊》在其封面上刊登了一名身穿红色连帽衫、戴着护目镜和防护面具的男子，标题是“中国制造的冠状病毒”。在欧洲社交网络，一些人将新型冠状病毒污蔑为“中国病毒”，并对中国和中国人进行大肆抹黑和诋毁。

除了媒体和社交网络上的歧视，海外华人华侨、留学生在生活中也受到了诸多不公正待遇。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意大利社会出现恐慌情绪，华人遭受歧视的事件上升。

比如，在翁布里亚大区一家餐厅贴着通知：“禁止华人进入”；2名意大利青少年当街辱骂并推搡华裔老人，说“你是病毒”。近期意大利多地发生的暴力事件不断激化，有些甚至发展到对华人拳脚相加，明显带有种族歧视倾向。意大利中部、南部地区，华人店铺虽照常营业，但营业额受到极大冲击。

加拿大温哥华的一个停车场电梯里涂着：“冠状病毒，中国佬。滚回中国去，中国佬。”（Corona Virus-Chink.Back to China-Chink.），最后还画了一张小丑脸。▼

在加拿大伯纳比，一个白人男子在停车场对购物的亚洲女性嚷嚷：“嘿，你的冠状病毒掉地上啦！”随后哈哈大笑。▼

澳大利亚的一个家具商场（Harvey Norman），门口的招牌上写着：我们的床垫绝不含新冠病毒，因为它是纯澳洲制造的！▼

连一些外国网友都看不下去了：

“我宁愿买一张中国床垫，也不会买一张带种族歧视内味儿的床垫。”▼

德国、英国和法国这3个欧洲国家，近来针对华人的歧视也屡见不鲜。德国联邦反歧视办公室的信息显示，目前已有几十起华人反映自己受到歧视的遭遇。比如，两名德国女性在街上辱骂一名中国女性为“病毒”，还对其殴打。一名中国女留学生被一名女演员赶出门，给出的理由是：“我不想得新冠肺炎”。一些商店、餐馆和酒店公开表示“不招待中国人”。在荷兰，一名24岁华裔女生在电梯里，因阻止一群人唱曾在某电台播放的歧视中国的歌曲《预防胜过中国人》而被殴打。

包括美国、澳大利亚在内的多国还出台政策，禁止来自中国和过去14天有中国入境史的非国民访客。这项政策意味着数以万计的春节期间回国探亲访友的中国留学生将无法入境，进入这些国家继续学业。

澳大利亚广播公司关注到了全球出现的因疫情衍生的种族歧视问题。他们称，新冠病毒导致的焦虑造成了新问题，人们开始看到越来越多由此而起的种族主义言论甚至暴力。新冠病毒真的激发了人性恶的一面。

追溯病毒源头是为了科学，而非指责截至3月2日，新冠肺炎在中国境外已有9595例确诊病例，且有越来越多国家出现疫情——韩国、日本、意大利、美国等国出现了众多本土传播病例，这让外界对疫情的发源国有了更多思考。

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2月28日在日内瓦宣布，将新冠肺炎全球风险级别提至最高级别“非常高”。谭德塞表示，感染病例持续增加，发现确诊病例的国家不断增多，令人忧虑，因此决定提高新冠肺炎疫情全球风险级别。

周荣表示，不管疫情最初源于哪个国家，都不应该成为被指责的对象。追根溯源是为了追求科学的真相，而非让任何一个国家“背锅”，全球联手，共抗疫情，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这需要大家的支持与理解。要知道，人类共同的敌人是病毒，而不是某一国家或某一地区的受灾人群。

与毫无根据的抹黑相对应的，一些国际友人的做法很暖心。在这次疫情上，多国领导人及民众给予的更多的还是支持。

韩国首尔市长朴元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一旦出现传染病就拿某个特定社会团体来做替罪羊，这不是阻止病毒传染的方法。韩国出现中东呼吸综合征疫情的时候，中国并没有把韩国国民挡在门外。民众要科学应对疫情，不应先入为主，将矛头对准中国人。

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早在2月2日便给习近平主席发了慰问函，6日他又专门到华人社区小学看望学生，13日还在总统府举办了支持中国抗击疫情专场音乐会。近期，意大利各界，从部长到议员，从市长到市民，从媒体到明星，他们都走入华人社区，品尝中餐，给华人热情的拥抱。

西班牙首相府表示，疾病不分国籍，排外主义也是“病毒”。

荷兰卫生部长布鲁因斯也表示，出于恐惧疫情而歧视中国人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

比利时一档节目近日在地铁上做了一场有关“新冠肺炎与种族歧视”的实验。结果显示，人们普遍对歧视行为予以批评和谴责，有人甚至挺身而出，主动保护被歧视的人。

巴基斯坦《论坛快报》2月25日称，新冠病毒肺炎不是“中国病毒”，也不是“武汉病毒”。中国政府对遏制病毒蔓延所采取的行动是前所未有的，也将继续尽其所能抗击疫情。这是一场需要集体响应，对抗共同敌人的战斗，需要命运攸关的其他国家坚定地与中国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

正如世卫组织卫生紧急项目负责人迈克尔•瑞安所说，关于疾病的来源，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冠状病毒是全球现象，在全世界都存在。它们在某个地方出现，是自然史上的不幸事件，我们不要去责怪其地理来源，而要关注如何应对及遏制病毒。当然，我们需要了解病毒的来源以便于控制它，避免其再度来袭，而不是去责怪谁，或是把过错推到哪种可怜的动物身上。我们要避免涉及地域的污名化的语言，其没有任何益处。▲

本期编辑：邓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