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原院长、妇产科教授   段 涛

先来谈谈哲学是什么。罗素在《西方哲学史》中对哲学的定义是，“介乎于神学与科学之间的东西，它和神学一样包含着人类对于那些迄今认为确切的知识所不能肯定的事物的思考，但它又向科学一样是诉诸于人类的理性。”哲学是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的。哲学与神学所关注的对象是相同的，都是仍不能为人类确切知识所能肯定或否定的事物。哲学问题是没有一个确定性答案的，而自然科学往往对研究对象已经有了确定性的知识和答案，比如牛顿的经典力学。

哲学的最高目标就是养成一种批判的意识和怀疑的精神，哲学对任何被视为绝对真理的东西永远高昂着不屈的头颅。所以，宗教是精神，科学是证据，哲学在中间；宗教是心学，科学是实践，哲学是思考。讲完了宗教、哲学和科学的区别，我们再看医学。

医学有些特殊。非黑即白的很少，健康和疾病之间是连续的。有很多的灰色区域，不是简单直接的科学决策。对于疾病的诊疗，不仅仅是“1+1=2”那么简单，需要“灰度决策”，需要一定的容错机制。

人类对疾病的认知还有很大的局限性，信息不完善、不充分、不透明、不确定，诊疗手段有限，即使是好医生也会犯错。决定医生临床水平的主要因素，不只在于他掌握了多少的知识与手段，而是“灰度决策”的能力。所以临床上经常会有“诊断性治疗”，或者是“治疗性诊断”。

医生的成长需要时间，是有过程的。小医生通常会把各种可能性列出来告诉你，给你的多数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随着年龄的增长，临床经验的积累，成了大医生，就会告诉你相对清晰的答案，以及答案后面的概率和可能性。再到一定程度，大医生成了知名的大专家，成了院士，就又会“返老还童”，成为小医生那样，经常会给你各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虽然同样是模棱两可，但水平和境界不一样了。这也是为何知名大专家、业界大拿、院士们讲课时，多数都在讲哲学、说历史、谈人生……就像人类对世界的认识是螺旋式上升的，虽然看的是同一点，说的是同样的话，但水平不一样了，高度不一样了。

因此，医学是科学+人文+哲学，而好医生应该是科学家+人文学家+哲学家，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会给患者讲出听得明白、有科学证据支持、符合逻辑、有选择、可执行的诊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