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宣传蹭名气 误导消费难维权

受访专家：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皮肤科主任医师 吴 艳

天津药物研究院副研究员 李红珠

近日，一款名为“协和维E乳”的护肤品走红网络，周销量高达50万件。有媒体就此采访北京协和医院，相关负责人回应称，目前院内尚未有统一口径，不做回复。不过，位于院内的北京协和医院护肤品销售点工作人员对媒体表示，北京协和医院从没有生产并销售过“维E乳”相关产品。目前市场上，打着“医院出品”旗号售卖的护肤品种类繁多，消费者难以分辨，一些使用者甚至出现过敏、红肿等皮肤问题，令人担忧。

蹭上医院名气就很畅销

“医院出品”给人感觉专业、有效、可靠，不少护肤品一旦蹭上医院名气就很畅销。记者在各大电商、社交平台搜索“医院自制护肤品”，发现了很多套路相似的文章：首先号称某知名医院研发，然后使用者分享“亲身”经历，发表测评鼓吹护肤品几天就能祛痘、祛斑、美白等，接下来便会提供购买链接，或表示自己可帮忙代购。

记者点击一款护肤品测评文章附带的链接，进入一家名为“北京协和魔丽护肤品官方旗舰店”的微店，店内有几十种“协和魔丽”系列护肤品，产品月销量从1000多到6000多件不等，宣传语中多次出现“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北京协和医学院(清华大学医学部)基础学院研制”。记者查询发现，早在2007年，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就正式更名为北京协和医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曾公开表示，没有与“协和魔丽”有过任何合作。

还有一款品牌为“肤倍佳”的护肤品，在不同电商、社交平台被介绍成了不同医院生产的护肤品，有的介绍其为“协和变态反应科研制”，有的介绍其为“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研制”。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2018年12月11日曾发布《关于冒用我院名义生产销售“肤倍佳”的声明》：我院在此严正声明，我院从未授权任何主体生产、销售“肤倍佳”类化妆品。

除了以上两款产品，市面上还充斥着许多蹭医院名气的护肤品，这些产品不仅误导广大消费者，还对医院名誉造成影响。早在2012年，北京协和医院就频频接到患者投诉假冒产品的电话，该院曾发布严正声明：社会上有的医疗机构和经营企业为获取不正当利益……以“协和”之名贩卖药品、医疗器械、化妆品进行欺诈经营……以上行为严重侵害了公众利益，损害了北京协和医院的声誉。2009年，北京协和医院还曾联合其授权独家经营该院化妆品的北京协和精细化学制品有限公司共同发布声明：“目前化妆品市场充斥多款带有‘协和’‘协和某某某’字样的化妆品，假借北京协和医院名义销售，扰乱市场……敬请识别，谨防假冒。”

然而，即使医院发布了相关声明，也难堵“假冒”渠道。记者查询发现，一些十年前曝光的傍名牌护肤品企业，现在依然活跃。总体来看，非医院出品的护肤品误导消费者的方式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宣称与知名医院有隶属关系或技术协作关系。自称是“知名医院下属研究机构、科室研发”或“与知名医院有技术合作关系”。第二种是称该产品为“某知名医院皮肤科专家”“某知名研究所专家研制”。不论是哪种方法，都令消费者真假难辨，难以查证。

维权、追责都不容易

为什么这么多护肤品在打着医院的旗号销售?天津药物研究院副研究员李红珠分析说，这些生产商和销售商利用了消费者信任名医院的心理。

消费者普遍认为大医院研发、监制的护肤品，用起来更安心有效。于是，一些商家蹭起医院名气打擦边球，获得了可观利润，就更加肆无忌惮无视法规虚假宣传。

而且，一些护肤品的销售渠道非常多，通过私下交易、微商、直销、各电商平台引流等方式销售的很多，有些销售者在宣传上打擦边球，导致有关部门监管存在困难。此外，目前护肤品大多以“事后追责”的方式进行监管，而护肤产品的质量好坏、真伪与否，消费者难以判断，即使发现护肤品无效，也很少有消费者到监管部门维权，导致一些涉嫌虚假宣传的化妆品商家成了漏网之鱼。

实际上，很多被“蹭名气”的医院也处于两难境地。比如，一些护肤品企业注册的商标中，有医院名称缩写或相关字样，例如“协和”二字，医院不能独有，企业确实可以合法注册，虽然容易引起消费者误会，但是真要界定企业是否“侵权”比较困难。截至今年11月15日，记者查询国家知识产权局商标局官网发现，仅“第三类”商标(洗衣用漂白剂及其他物料，清洁、擦亮、去渍及研磨用制剂，肥皂，香料，香精油，化妆品，发水，牙膏)有“协和”字样就有138件，其中仅有3个是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作为申请人注册的，但其他商标也属于合规注册。

医院护肤品去哪儿买

在哪儿才能买到真正由医院研制的护肤品?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皮肤科主任医师吴艳告诉《生命时报》记者，医院通常只会通过两种方式销售。一是自行生产的院内护肤制剂，在医院内可买到，不过近些年很多医院无法满足越来越严格的生产监管要求，要么停止生产，要么委派外部加工，这类制剂数量逐年减少。另一种模式是把原来的院内制剂打造成品牌，消费者可通过正规药店、大型商店、品牌官方网站购买，比如上海复旦大学华山医院研制的“四月天”品牌护肤品，北京协和医院的“精心”系列护肤品，都是真正由医院研制、授权的护肤产品。

针对第一种院内护肤制剂，李红珠提醒，这类护肤制剂多属于处方药，需要医生针对患者的皮肤状况开立处方，使用方法也应遵医嘱。消费者通过代购等渠道购买这类制剂，存在很多问题。如果买到的是仿制品，可能存在添加违禁成分的风险。即使买到的是真正的医院制剂，患者在无法确定自己病因时使用，也很容易导致皮肤问题。

两位专家建议，消费者不要轻信网上测评、代购者宣传的具有短期效果的护肤品，购买使用这些产品不仅浪费金钱，还很可能伤害皮肤。如果某些产品打着医院的旗号，但只是在微商、电商等渠道通过口碑宣传售卖，建议消费者不要相信。难以判定护肤品是否由医院出品时，消费者可以打电话咨询医院或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上查询。此外，李红珠还发现，市场上很多打着“医院出品”旗号的护肤品，同时宣称“纯天然”“纯植物”概念，暗示消费者产品“安全、有效、无副作用”。她解释，实际上，“纯天然”不一定比合成的护肤品效果好，天然成分的分子一般比较大，不易被皮肤吸收，在功效上有可能不如合成成分。建议大家购买护肤品、化妆品时，都要保留好购物小票、发票等凭据，以便维护自身权益。

专家还呼吁护肤品生产经营者要合法合规经营，拉大旗做虎皮，蹭着医院名气搞虚假宣传，经营之路走不远。与此同时，在当下销售渠道多元、复杂的情况下，监管部门也要拿出新方法，从生产、销售各环节严加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