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9 农历甲辰年 正月廿九
病人至上是金标准

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副院长、教授 王岳

很多人问我,什么是医学人文,我想用中国科学院院士韩启德的一句话来解释:“医学人文就是医学这辆汽车的方向盘和刹车片。”一辆汽车一定要有非常好的制动系统和方向控制系统,否则发动机的马力越强劲,对人类的破坏力越强。医学人文与医患关系有密切的关联。每个医务人员要以为弱者谋求最大利益来做出决策,“病人至上”是医学伦理学的金标准。

这几年,我一直在给一些医生讲授医学人文课程。我曾出过一道考试题:如果你是一个外科医生,你今天心脏很不舒服,眼前这台手术到底做还是不做?绝大多数人说不做。我说,其实回答做与不做都是错的。

现代医学之父威廉·奥斯勒说,医学的第一特质是高度的不确定性。医学是不确定的科学,是可能性的艺术,医生所有决策的前提是看病人的情况。因此,如果那是一个急诊病人,你今晚值夜班,就算不舒服,也必须冲进手术室,因为病人至上;如果那是一个择期手术病人,那你应该取消手术,同样是病人至上,因为没有一个病人会说,“没事,您坚持一下做了吧,质量差点无所谓。”

根据这个点,我把医院分成两类,一类医院是手术室晚上6点就关闭,不再做择期手术;还有一些医院手术室晚上10点还在做择期手术。我相信,如果我们给自己的父母安排择期手术,绝不会安排到晚上10点。如果这样给病人做手术,很明显违反了传统价值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医学推崇保守主义,反对激进,少做就是多做。但这些年,有些人在经济利益的推动下,越做越多,以至于容易出现问题。

中国消化病学的奠基人张孝骞先生的听诊器被他自己截短了一段,因为越短听得越清楚。但这样一来医生却很不方便,给病人听诊时需要俯下身子。这就叫病人至上。

我去很多医院调研,有些医院的多人间病房不装隔帘,也有的装了却不拉上。有的护士说,“拉什么,还得走过去掀开看。”这样的护士在以谁的最大利益来做出决策?不是病人,而是自己。

一谈到医生的职业精神,很多人就谈收入,这是不对的。严格地讲,医生的收入是不低的。美国是典型的市场主导型医疗保障体制,英国、德国、法国是典型的政府主导型医疗保障体制。1个美国医生的收入相当于3个法国医生、2个德国医生、2.3个英国医生的收入。现在,北京的人均工资水平刚刚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拿我们和美国医生收入相比较,是不对的。应当理性地看待收入,这是医生找到幸福感必须想通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