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社会医学与健康教育系教授 常春

美国普渡大学食品工程学博士 云无心

本报记者 任琳贤

美国弗里德曼学校经济学家威廉·马斯特斯进行的一项研究称，在富裕的世界中，健康饮食是一种奢侈。这并不是因为原料昂贵，而是因为既便捷又好吃的不健康食物太多了，人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仔细挑选。“在糖衣缠身的诱惑中维持健康，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低脂无糖相对价高

伴随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以及新冠疫情席卷全球，人们对健康有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很多人开始认真挑选食物——食材要有机的，酸奶要无糖的，牛奶要选低脂的，方便面要买非油炸的，甚至连口香糖都要买木糖醇的……数据显示，我国近六成消费者购买饮料会选无糖的，2019年销售额同比增长超过10%，远高于饮料总体增长率。“健康”成了人们对食物的新标准，即使它们比普通款贵了不少。

近日，记者在北京某超市对比了一些带着“健康光环”的食物和普通食物的价格。以某品牌的牛奶为例，一箱普通纯牛奶售价76.8元，同规格的低脂纯牛奶则为84.9元。超市销售人员透露：“牛奶经常有促销活动，纯牛奶的活动力度一般都比低脂牛奶的大，不过消费者追求健康，还是愿意为‘低脂’多掏点钱，10块钱的差价不算什么。”记者还看到，酸奶货架上，“低脂”“无糖”“低糖”等品类十分丰富，对比某品牌的酸奶，无糖的要比同规格普通款贵2元。另外，一些无糖饼干或巧克力等也比同类的普通款贵两三元。

一位正在生鲜区购物的年轻女士对《生命时报》记者说，无糖、低脂这类食物的差价还不算大，更令她感到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一份蔬菜沙拉，只是把鲜菜洗净、切好、包装起来，价格就翻涨数倍。她说：“一份沙拉里，通常包括生菜、胡萝卜、紫甘蓝、西兰花、玉米粒等素菜，搭配一点鸡胸肉、罐头金枪鱼或是牛肉等，价格30到50元不等。事实上，我每种食材买半斤，总共也就20元左右，至少够做五六份沙拉了。对我而言，一下子无法吃掉五六份，这种买法容易出现浪费，但对商家而言，同样量的食材能制作很多份来销售，成本并不高，纯粹是因为挂着‘健康’的名号，抬高了售价！”另一位消费者小张则表示：“身边很多人都倾向于挑选带有‘零添加’‘低脂低糖’‘0卡’‘非油炸’等健康标签的食物，价格确实比普通款贵一些，但背后是不是漫天要价还真不知道。”

成本不见得高多少

其实关于健康食物较为昂贵的现象，早有学者做过研究。2013年，美国哈佛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如果日常饮食中水果、蔬菜和鱼所占比例更高，将会导致每日用餐成本比那些肉和深加工食物所占比例更高的饮食高1.5美元；但如果从单个食物来看，健康食物的成本不见得要比深加工食物高；分析发现，如果不是食品公司给其产品标价更高，人们就没那么容易将这种产品与健康联系起来。《消费者研究期刊》上的一篇研究也曾指出相似观点——昂贵的食物似乎自带“健康光环”，而便宜的食物则会让人觉得是垃圾食品。

“健康食物相对贵，与人们的消费心理和商家营销概念有关，但也有很多健康食物的背后，确实付出了更高的加工、人力、风险等成本。”美国普渡大学食品工程学博士云无心说，在食物中添加更多的糖、盐、油脂、添加剂，以及采用油炸等加工方式，都是为了给食物赋予更好的风味，但吃得太多会威胁健康。“健康食物”之所以健康，是因为这些不健康成分减少了，那么口感、口味势必会受到影响。为了保障商品依然得到消费者的喜爱，商家就需要付出更多的成本，比如把原本廉价的精制糖换为天然甜味剂、糖醇、低聚糖等，或者把碳水化合物与脂肪换成蛋白质与膳食纤维等，成本都会增加。而那些“零添加”的食品，不仅损失口味，还不含防腐剂等添加剂，商家需要付出更多的储存成本，承担更大的食品变质风险，因此成本确实也会比普通款要高。

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社会医学与健康教育系教授常春也指出，像一些有机食物，不用化肥只用有机肥料，成本更高，脱脂奶等需要更多加工工序，价格高些也可以理解，但在庞大的市场中，不排除有商家故意将“健康食品”与“精英消费”挂钩，营造出高价、高端的感觉。有研究显示，虽然有机蔬菜采用更天然的生产方式，但并没有足够证据表明，有机蔬菜比传统蔬菜更营养美味。所以，大家喜欢有机食物，可以买来尝尝，如果不想花太多钱，将普通的蔬菜清洗干净后食用营养价值相当。

健康饮食的原则

正如美国学者哈维·列文斯坦的观点：“富裕起来的人们在满足了饱食之欲后，有了更高的追求——如何吃得更健康，活得更长久。”常春表示，《柳叶刀》曾刊载的一项研究称，全球死亡人口中约有22%的人是死于不健康饮食，“吃得健康”是人们迫在眉睫的需求。那么如何买到真正健康的食物呢？专家们提出三个建议：

明确健康饮食原则。“食物搭配丰富、控制好量才能吃出健康。”常春说，不必苛求吃某种健康食物，更值得重视的是膳食均衡，每天吃够足量的蔬果和奶类，控制饮食中油、盐和肉类的量，喝充足的水。另外还要坚持作息规律，适当运动，保持积极的生活态度等。

学会查看配料表。云无心表示，无论商家用什么样的词汇宣传，比如 “低糖”“全麦”“粗粮”“高钙”“高蛋白”等，消费者都要学会自己判断。建议学会查看配料表，配料表会按照含量由高到低的顺序列出所有原料，挑选时尽量避免白砂糖、糖浆、麦芽糊精、精制淀粉等靠前的食物。

不要迷信无添加。云无心表示，食品添加剂在安全用量的范围内不会损害身体健康，有些完全零添加的食物反而可能存在营养单一、保存期短等问题。合理使用添加剂，能够把健康的原料制作成美味可口的食物，而价格也会更低一些。

常春最后强调，我们应该对健康食物的消费持一种积极、科学的态度，不要因为价格高而盲目拒绝或追求。各部门都要承担健康责任，将健康融入所有政策，可以借鉴国际经验，例如对真正的健康食物进行价格补贴，让大家都买得起、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