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9 农历甲辰年 正月廿九
小时候,我还没住够就出院了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肝胆外科主任医师   王孟龙

读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的父亲在我家乡公社卫生院当医生,颇有些名气,他母亲也在卫生院工作。于是同学们经常让他弄点胶布、棉签之类的东西,有时还拿些废弃针管自制玩具枪玩。

一来二去,我也免不了经常到卫生院去“串串门”。小镇就一条不长的主街,街的一头是中心小学,另一头是东荆河。卫生院在主街中段的背面,有一条小路直接通达,不远。虽然是卫生院,但大家都愿意把那儿叫做“医院”。院子很大,分好几个片区,规划整洁,内外科病房及门诊都是分开的一排排平房。据说有同学曾从窗外看到过手术室里做手术的情景。卫生院里有一个血吸虫病防治所,属于院中院。职工宿舍则被划在单独的院落。

这里是镇上最漂亮的院子,甚至美过今天京城的不少医院。在我的印象中,病房前后都是花圃,据说都是些中草药;职工宿舍门口种的则是蔬菜。裘法祖教授(已故著名医学家、被誉为“中国外科之父”)曾下放到这里。在这所毫不知名的卫生院里,裘教授带着金发碧眼的夫人在花园散步,为当年的院中一景,也成了乡里乡亲多年后津津乐道的回忆。

漂亮的地方容易让人产生遐想,估计一定会有人想到“以后要是有机会在这里工作该有多好”,而读小学的我,想的却是“若能在这里住院该有多好”。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偶有一次腹泻,医生说可以在医院观察一晩,在家观察也行。我果断地选择了住院,其实就是想体验一下住院的感觉。记得当时住的好像是六人间,电灯很亮,墙很白,盖的被子也是白的,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吃了止泻药后就不拉了。第二天,医生对我说可以出院了。于是走得有点惆怅,有点依依不舍,觉得时间太快了。

这一晚是我人生第一次住院,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次。

后来我成了医生,一辈子似乎都是在弥补当年的“缺憾”。但那个父亲是卫生院医生的小学同学却没有。我猜想,他是医生的儿子嘛,“醒悟”得早。要不然,他也会与我一样,注定会三天两头在医院里熬更守夜,在无数个夜里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