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世纪坛医院胃肠外科主任、临床营养科主任 石汉平

本报记者 牛雨蕾

中国抗癌协会肿瘤营养专业委员会近日发布《中国常见恶性肿瘤患者营养状况调查》显示，只有19.6%的患者无营养不良。也就是说，我国八成癌症患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中国肿瘤患者营养膳食白皮书（2020-2021）》也显示，45%的肿瘤患者曾因手术发生进食困难，导致进食减少；因化疗、靶向治疗和放疗而发生食欲减退、恶心呕吐、消化不良或便秘腹泻的患者比例分别为86.57%、71.18%和64.82%；30.04%的患者在近三个月体重急剧下降，其中51.39%的患者体重减少5%以上……我国肿瘤患者的营养状况令人堪忧，而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世纪坛医院就有这样一个科室，主攻肿瘤患者的营养问题，走在全国乃至世界前列。

肿瘤患者的营养状况是个大问题

“我原本是做创伤能量代谢方向研究的，觉得肿瘤太复杂，所以兴趣不大。但2002年从国外回来后发现国内有两个现象：一是国内的肿瘤患者突然多了起来；二是肿瘤患者几乎都是皮包骨头、掉发严重，且很多人在治疗过程中经常呕吐、吃不下饭，营养问题堪忧。”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世纪坛医院胃肠外科主任、临床营养科主任石汉平敏锐地察觉到：“肿瘤患者的营养问题很大，值得关注。”

石汉平告诉《生命时报》记者：“一直到现在，很多医生、患者对于肿瘤患者的营养问题认知还存在很多误区。”比如，医生方面，担心营养治疗增加患者医疗费用、延长住院时间。患者方面，有的担心营养好了肿瘤会长得更快；有的认为肿瘤患者要忌口，不能吃鱼肉，认为这些都是“发物”；有的认为肿瘤患者尽可能吃素食……多数患者不知道怎么吃。“很多患者出院时拿到的医嘱上写有清淡饮食，到底怎么算清淡饮食并没有准确说明。”石汉平解释说：“这就导致很多患者对于饮食没有明确认知。我们团队也曾做过相关研究，结果显示有99.6%的患者认为出院后不能吃蛋白质丰富的食物，这真的是个误区。”

“肿瘤患者对营养的需求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石汉平介绍。首先，营养是生命的基础，人体所有的器官都是营养驱动的。肿瘤作为一种消耗型疾病，对营养的需求更大。肿瘤细胞会抢夺人体正常细胞的营养以驱动自身，如果患者本身营养不足，正常细胞的营养会更匮乏，无法正常生长。其次，肿瘤患者需要经历长期的治疗过程，无论手术还是各种放疗、化疗，都会对营养造成极大的破坏，如果不及时补充营养，患者就无法承受长期治疗。最后，营养是人体发挥免疫功能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没有足够营养，免疫功能就无法发挥作用。“营养好了，人体内的细胞、免疫等才能保质保量地完成抗肿瘤的任务。”石汉平说。

营养治疗走在世界前列

“我们科主要在癌性肠梗阻、冰冻骨盆（盆腔廓清术）、营养治疗等方面做出了特色，比如，我们归纳了癌性肠梗阻的分阶段治疗法，吸引了全国各地的病人。”石汉平带领北京世纪坛医院胃肠外科、临床营养科不仅在临床营养方面做到了国内领先，甚至在全世界都颇为先进。据美国恒祥咨询公布的全球研究报告显示，2021年全球营养科领域SCI论文共发表3.82万篇，中国排名第二，共发表1882篇论文，占比18.8%，仅次于美国。“北京世纪坛医院”位列全球第七名、亚洲及中国第一。而石汉平教授的专家个人排名为全球第二，与美国、法国、瑞士等国的4位教授一起荣获“2021年全球营养学领域最活跃的5位专家”。

石汉平几乎是最早介入肿瘤营养领域的国内专家。“刚开始做还是比较艰难的，当时有营养学专家公开质疑我的研究，大会上直接就说：‘小石，你在胡说八道，肿瘤病人要什么营养？那不是让肿瘤长得更快吗？’”2013年第一届中国肿瘤营养与支持治疗学术会议，全国仅有230人参与。石汉平调侃说：“其中40人都是我们医院的。”但经过几年发展，与会人数超过5000人。许多行业内的专家也都扭转了原本的观念，开始重视肿瘤营养问题，“比之前有很大的进步了。”

“营养学科的发展与整个国家民众的营养意识、营养素养等大环境息息相关。”石汉平表示：“我们现在的肿瘤营养研究水平可以说跨入了世界先进行列，但国家整体的营养素养仍旧不容乐观。”作为中国科学技术学会聘请的“外科、肿瘤营养领域的首席科学传播专家”，石汉平称：“我们肩负着传播科学知识的责任和使命。”

全国推广肿瘤营养示范病房

除了自身将肿瘤营养学科做到高水平，石汉平及其科室还积极推广研究成果。他们采取开设肿瘤营养的专业教育课程、推广肿瘤营养示范病房等措施。一方面向全国各地的肿瘤科医生、专家传授治疗经验和方式，另一方面也积极将治疗模式规范化、程式化，最新编写并出版了《肿瘤营养诊疗规程》，将其深入全国各地，给患者带来福音。“我们已经在全国各地开了200多场培训课程，示范病房也建设129家，覆盖很多三级肿瘤专科医院、三级综合医院，以及一些符合条件的二级肿瘤专科医院和二级综合医院。”石汉平介绍。此外，他们还积极推广“HCH”治疗模式，即打通医院、社区、家庭三者，将营养管理延伸至社区和家庭的营养治疗模式，制定全面的个体和群体营养预防体系。“在HCH模式里，由于条件限制，社区这块比较难落地。”石汉平说：“但我们也在积极推广，现在很多社区医院医生学习营养的热情开始喷发，这是非常好的态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