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医院管理研究中心研究员 曹健

本报记者 高阳

医院“去行政化”、院长“职业化”、员工“聘用制”……近日，海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海南省推动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实施方案》（以下简称《方案》），该政策时隔多年重提“去行政化”，引发医疗界与政策界热议。去行政化“重启”后，是否意味着医疗格局会有新变化呢？

“海南方案”有四大亮点

海南省此次的《方案》在“完善公立医院运行机制”方面明确指出，推进公立医院去行政化改革，取消公立医院的行政级别，逐步推行院长职业化和聘任制，全面落实公立医院的经营管理自主权，实行全员聘用管理。

中国人民大学医院管理研究中心研究员曹健表示，《方案》既秉承了国务院关于推动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文件的精神，又凸显独特的海南特色，特别是重提了一些业界寄予厚望却被忽视太久的改革举措。《方案》中针对“公立医院去行政化”确实提出了一些实质性内容，主要有以下四方面：

一是取消公立医院的行政级别。这有利于克服医院行政化弊端，增强服务意识，进而更好地满足患者需求。

二是逐步推行院长职业化和聘任制。此前，公立医院院长多采取选任制、委任制和考任制，如今要改革为以双方签订合同的形式来聘请职业化的院长管理医院，并要求行政部门负责人一律不得兼任公立医院领导职务。这有利于优秀人才脱颖而出，激活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的新动力。

三是实行全员聘用管理。试点推进公立医院实行人员总量管理，在人员总量内新招聘的人员，在公开招聘、岗位聘用、职称评定、考核奖惩、薪酬分配、社会保险、住房公积金、解除聘用等方面统一适用事业单位人事管理规定，健全以合同管理为基础的用人机制，全面实行竞聘上岗制度。

四是逐步取消三级公立医院普通门诊。这并不是海南省第一次提出该措施。2021年12月30日，海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海南省构建网格化紧密型医疗卫生服务体系的实施意见》就曾提出，推动省属三级医院取消普通门诊。在海南省之前，上海市、广东省、青海省等都发布过让大型三级医院逐步取消普通门诊的通知。

“去行政化”已探索多年

一位业内医院管理专家认为，海南省这个《方案》涵盖的内容涉及面很广，其他地方多少也有过类似规定，有的政策其实是“老生常谈”，但以一个省份来推动全省医院去行政化改革，尚属首次，从政策面来看，值得期待。

我国公立医院“去行政化”探索由来已久。2009年，新医改方案提出，落实公立医院独立法人地位。2010年，国务院印发《国家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要求取消科研院所、学校、医院等事业单位实际存在的行政级别和行政化管理模式。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做出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要求逐步取消学校、科研院所、医院等单位的行政级别。此后出台的公立医院改革文件中基本都延续了“逐步取消公立医院行政级别”的说法。

上述医院管理专家认为，长期以来，我国公立医院受制于行政体制，缺少灵活性，所以，去行政化改革是条好路。但随着新冠疫情暴发，高度行政化的公立医院更利于防疫调配，去行政化改革也按下了暂停键。

在业内人士的讨论中经常提到，医院院长长期以来其实都是一个“兼职”角色。大部分院长是临床专家转行而来，“医而优则院”，院长不仅要抓好临床工作，还得做好医院管理。如此一来，院长们很难全身心投入到管理中，难以真正职业化。中国医院协会疾病与健康管理专业委员会名誉主任委员周生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中国大部分院长缺乏系统的管理培训。而院长管理水平的高低，直接关系医疗质量与患者安全，关系到医院的经营状况与发展。过度行政化的弊端显现，改革声音才日渐强烈。

成效有待时间检验

“海南此次的方案，是符合中国国情、结合海南自身情况和国际先进管理模式的一次探索。”在这位医院管理专家看来，海南省有独特的优势，去年，海南省进行了一系列院长“职业化”、医院“去行政化”探索，为今年发布《方案》打下了良好基础。包括海南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的建立，引入社会办医，给海南自由贸易港创一流营商环境提供坚实医疗服务保障。此外，在人才引进、药品审批、政策支持等方面，海南省都具有“改革先锋”的意义。

曹健认为，推进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海南省要加强专业化改革和管理，围绕“三个转变”和“三个提高”，即发展方式走向内涵建设为主，提高质量；管理方式走向内涵、集约、高效的管理，提高效率；资源配置逐渐转向以人力资源发展来提高人员积极性，提高医务人员待遇。

当然，海南省要面对的困难不小。比如，海南省的医疗资源并不十分丰富，主要靠人才支援和引进；取消公立医院行政级别，一些编制内人士会担心自己编制是否会受影响；取消三甲医院普通门诊，患者可能会有不同声音。“从以往改革经验来看，患者不愿意去基层首诊，是最核心的难题。”在曹健看来，海南真的要取消三级医院普通门诊，还需要一段时间。文中医院管理专家也表示：“海南去行政化改革，是期待和机遇，也是挑战。由于政策尚未落地，现在谈能给未来带来什么，还为时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