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德国、美国、日本、英国特约记者 李响 潘秋辰 蒋丰 陈家村

编者的话：3月中旬，河北燕郊发生爆燃事故，造成7人死亡，27人受伤，一时震惊全国。事故发生后，全国范围内火速开展大范围燃气安全隐患专项排查整治工作，对“带病运行”的老旧城镇燃气管道进行更新改造。燃气事故的发生给政府、燃气企业以及公众敲响了警钟，也引发了“如何提升燃气安全”的思考。在燃气安全管理方面，有些国家的做法值得借鉴。

德国：严防挖掘损坏

德国是西欧多国天然气输送的过境通道和重要一环，天然气管道网总长达55万公里，高压输送管道约4万公里，拥有完善的天然气输送和配送系统。

保证安全是天然气输送的重中之重。德国供气供水技术协会统计，1981~2011年，德国天然气管道事故率降低90%，事故率仅为0.01起/千公里·每年。其中，高压输送管道事故率仅为2.2‰，管道安全管理水平非常高。德国天然气管道事故率迅速降低，得益于监管部门自上而下推出的一套组合拳。

德国供气供水技术协会颁布管理指南，制定工作指导、检查表和问卷调查表等工具，帮助企业开展自我评估和改进提升，消除管理漏洞，增强技术合规性，减少责任风险。企业在自我评估达标后，会接受协会技术专家审核，并颁发技术安全管理证书，每5年需要重新核验一次，以保证管线符合安全规定。

管道建成后，第三方开挖损坏是威胁管道安全的主要风险因素，为此德国采取多重措施。除了建立完善的线路管道信息登记制度，还建立了管道信息问询网站，以供各施工方在施工前查询周边线路信息，有效避开天然气管道。此外，德国开发了第三方损坏防护系统，一旦挖掘机靠近管道就会发出警报，提醒机械操作员，并在危急关头启动安全锁，紧急制动，以防管道事故发生。

美国：定期升级标准

截至2018年，美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天然气消费国和生产国，共计修建55万千米的输气管道，管道总长度位居全球第一。但美国35%的国家天然气配送总管和56%的天然气输送管道安装距今已有50年历史，为了降低安全隐患，美国从三方面加强监管和维护。

制定标准规范。美国交通部管线与危险材料安全管理局将80多个标准和规范全部或部分纳入联邦法规，确保了标准的执行。美国地下管线设施联盟邀请相关单位进行讨论，根据历史经验制定行业操作标准，以便管线单位操作实施。美国标准开发组织每三到五年更新和修订标准，以及时应用最新技术。

管线信息系统完善。美国联邦管理法案明确规定，各单位在铺设管线时，应使用示踪线或其他设备确保管线铺设后能对其进行有效定位。美国各管线管理单位均已建立完善的管线管理系统，可迅速并准确查到管线位置、走向、埋深等。为了更有效地对地下管线进行管理，美国设有“一呼通中心”，全美划分为8个分区。2005年，美国地下管线设施联盟设立“811”专线，为挖掘作业提供免费、便捷的咨询服务。2007年，美国地下管线设施联盟、美国交通部等联合宣布，正式将“811”作为挖掘作业前联系当地“一呼通中心”的全国统一号码。挖掘作业者在施工前拨打“811”专线，可与当地“一呼通中心”取得联系，工作人员会根据呼叫内容，通知即将受到施工影响的公共设施服务公司，公司会立即派工作人员为挖掘作业者免费标记地下管线位置。

协调沟通机制良好。美国管线行业协会发挥沟通协调作用，为相关单位搭建起信息交流渠道，并能根据法律及行业标准对事故责任进行认定。美国机械工程师协会、地下管线设施联盟等行业协会，制定标准规范为政府提供执法依据，建立信息共享平台，提高管线信息利用效率。

日本：地震自动断气

日本在天然气拥有量上一直比较紧张，几乎全部依靠进口。因此，物以稀为贵，日本在天然气问题上不仅注重节约，更关注安全。

20世纪30年代，日本政府就制定了《燃气事业法》，一直沿用至今。成立于1947年的日本燃气协会，目前拥有209个城市燃气事业单位会员，另有270家与城市燃气业务相关的公司作为准会员。2010年，日本燃气行业制定安全目标，从生产、输送到使用等环节，要求“致命性事故”当年为0次，2~3年为1次，非致命性事故及爆炸火灾事故每年少于10次。为此，行业采取非开挖方式（通过内衬法、原位固化法、原位喷涂法等进行修复），将管道完整性保持期延长至50年，从根本上防止燃气管道因腐蚀老化或破损而发生泄漏。

日本消防厅危险物规制科长小林恭一表示：“近年来，公寓燃气爆炸新闻已经很少见了。回想起来，从昭和40年代后期到昭和50年代中期，公寓和住宅燃气爆炸事故接连不断，现在发生率已降低到当时的1/6。如果按照每十万户家庭计算燃气事故发生率来看，已经从48起降低到0.6起。”

尽管从法规标准到硬件设施，日本在天然气安全建设方面走在世界前沿，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在地震频发面前，一切常规安全都可能被打破。为此，日本燃气事业单位将服务区域划分为不同区块，当地震发生后，能识别出重大受灾区，并切断该区块的供气，而非全部断气，这样就能将供气中断区块降至最少，同时避免二次灾害的发生。

而且，日本住宅普遍要求安装智能燃气表，不仅具有计量功能，还能监测燃气情况，在遇到用量突然增大、燃气连续供应时间超长、燃气压力下降、探测到大的异常运动（如地震）等情况时，自动切断燃气供应。

英国：管道风险分级

2023年11月，英国健康和安全执行局公布数据显示，过去5年，英国因多种原因导致天然气管道泄漏引发的爆炸和火灾共131起，至少有24人因此丧生，受伤人数达142人。

据英国《卫报》报道，1974年起，英国替换铁质天然气管道计划持续进行，目前仍有管道是二战时期铺设尚未更换的。为解决存在的安全隐患，2002年英国实施“天然气管道替换计划”，目标是在30年内让所有“危险管道”退役。2011年，英国健康和安全执行局通过委托第三方回顾、评估相关效果，并修订推出《天然气管道风险减缓方案》，工作理念由大规模拆除“有风险管道”，转为有针对性地管道风险管理。新计划允许管道运营商通过研究创新，实施风险减缓解决方案，例如使用管道内衬延长使用寿命。

此外，新计划对管道风险进行了分级。一级风险：直径20厘米及以下（约占“风险管道”的80%）；二级风险：直径20~46厘米（约占“风险管道”的15%）；三级风险：直径46厘米及以上（约占“风险管道”的5%）。一级风险管道是公众面临的最主要风险，每个燃气管道运营商都将在2032年前停用并拆除。二级风险管道将进行适当关注与风险评价，若管道缺陷被修复，通过评估后可继续使用。在距离建筑物30米以内的所有管道中，直径为46厘米及以上的大口径管道最不可能发生问题，因此对这类管道应主要通过监测手段来控制风险。

在居民用气方面，英国房东或中介需要保证屋内所有天然气设备能正常运作，每隔12个月房东需要请天然气检查工程师进行检查。如果没有任何安全问题，房东会收到合格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