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9 农历甲辰年 正月廿九
生命安全应是赛场最高规则

受访专家:西安体育学院运动与健康科学学院教授 苟波

北京市先农坛体育运动技术学校队医、副主任医师 毛锐

本报记者 钟财芬

自17岁羽毛球小将张志杰在比赛中不幸猝死,围绕印尼赛场“致命急救”的讨论一直没有停止。这一悲剧不仅引发了人们对现场医务人员应急反应的质疑,也让赛场背后的队医工作被推至聚光灯下。作为运动员安全的“护航员”,队医的数量、素质和技术水平,关乎每位运动员的生命健康。只有从此次事件中吸取教训,提升队医职业素质,才能确保运动员全力比赛的同时,多一分安心,少一分风险。

队医资源分配不均

有28年从业经历,曾在国家网球队、橄榄球队任职的北京市先农坛体育运动技术学校队医、副主任医师毛锐告诉《生命时报》记者,狭义的队医指随队服务的医疗人员,通常服务于固定的运动队;广义的队医则涵盖所有为运动队服务的医疗人员,包括随队队医、赛事医疗保障人员和体校门诊部的医生等。目前,我国的队医主要由体育院校运动医学或运动康复,中医院校推拿、针灸、按摩、骨科,以及西医院校内科、外科等学科的专业人才组成。国家队队医要求有医师资格证,有些省队要求至少有康复师资格证或运动防护师证。地方队则有很多运动员退役后留在队里,经过培训后,从事按摩、康复、运动损伤预防等工作,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队医的角色。

“队医主要负责保障运动员的训练效果和安全,处理常见伤病。”毛锐介绍,具体工作包括定期对运动员进行体检、监测身体状况和机能状态,通过按摩、理疗等手段消除疲劳,促进运动员体能恢复;制定个性化的营养和训练方案;处理运动场上的突发情况,如肌肉拉伤、韧带损伤;治疗日常疾病,如感冒、发烧、腹泻;为受伤运动员提供物理治疗和康复训练指导。“可以看出,队医就是全科医生,工作涉及康复科、针灸科、骨科、营养科等。”毛锐认为,理想情况下,队医应是一个医疗团队,配有医师、按摩师、理疗师、康复师等,“但目前在很多省队、地方队,一个队往往只有一名队医,一人身兼数职。”

西安体育学院运动与健康科学学院教授苟波曾担任国家散打队、陕西省多个项目队伍的队医,他告诉记者,运动队配备队医数目没有明确规定,通常与运动员数量、成绩、风险大小和经费等有关。成绩好的运动队能配备多名队医,有的顶尖运动员还有专属队医团队;经费不足的运动队,一个队医要管好几个队,以照顾重点运动员为主。

医疗人员不可直接入场施救

毛锐表示,大型赛事都会配备专门的医疗保障人员处理突发安全事件。一般对各参赛队伍配备的队医数量没有硬性规定,但会限制每支队伍进入赛事现场的人数。“以足球为例,每支队伍只允许8名非运动员入场,领队、主教练、守门教练是标配,再安排若干个助理教练,队内有外援或在境外比赛时可能还配有翻译,最后还有剩余名额时才有可能安排队医或科研人员。”毛锐表示,不同运动项目比赛时,对队医的开放程度也不一样。足球、橄榄球比赛时,队医可以坐在场边的教练席、替补席;而像羽毛球等比赛,队医只能坐在看台上;田径比赛时,甚至连教练和领队也无法进场。

“如果队员出现问题,队医能不能进场、什么时候进场,取决于具体的运动项目和规定。比如,橄榄球队医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不经裁判允许直接入场;足球队队医需经裁判示意后入场;而在看台的队医则没有机会入场。”毛锐介绍,“此次张志杰事件中,中国队队医不在比赛场地,教练进去查看也被要求离开,裁判示意后,大会医疗人员才入场,此时距离张志杰倒地已过去近1分钟。”

“除了应急反应慢,大会医疗人员的急救措施也比较‘业余’。”苟波表示,张志杰倒地后,正确的急救措施应是先判断患者有无意识、呼吸和脉搏,然后迅速决定是否需要实施心肺复苏和AED(自动体外除颤仪)除颤。一般在患者心肺骤停后4分钟内进行心肺复苏和AED除颤,存活率可达60%,之后每增加1分钟,存活率都会急速下降。大会医疗人员在未及时进行心肺复苏的情况下,直接将患者搬运到救护车上送医,浪费了宝贵的急救时间。

赛事保障应以安全为核心

“此前的埃里克森事件为赛场急救提供了良好范本。”苟波介绍,2021年欧洲杯赛场上,丹麦足球名将埃里克森突然晕倒,5秒后,主裁判便吹停比赛,召唤队医;8秒后,队医飞驰抵达;52秒后,AED送达;96秒后,开始心肺复苏和AED除颤;最终埃里克森心脏复跳,被安全送往医院救治,3年后重返赛场。毛锐认为,本次张志杰事件应给所有赛事的组委会、队医敲响警钟,“生命至上”才是赛场的最高规则。专家们建议,要杜绝相关悲剧再次发生,可从以下方面着手改善。

完善赛事保障体系。不同体育项目应着力共建互联互通的医疗规则交流机制,不断学习先进经验、改进滞后规则条例,搭建以运动员安全为核心的医疗保障体系。同时,建立灵活救援机制,允许队医在紧急情况下立即进场,无需等待裁判许可。

提升医务人员急救水平。心肺复苏和AED除颤是所有医务人员的必修课。赛事组委会、管理单位应定期组织紧急救援演练,不定时抽查队医的业务能力,反复强化基本功。        

普及急救知识与技能。赛事组委会有责任对所有相关人员进行急救培训。队医应向教练、运动员等科普猝死与急救相关知识,让运动员能尽早识别危险信号,及时停止运动,同时在其他运动员出现问题时有效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