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的耳鼻咽喉头颈外科拥有强大的专业实力,受到业界的广泛认可。但这样的环境中,张罗教授仍坚持终身与学习相伴,向世界展示中国医生的风采。
一直努力做到更好
不断学习是张罗一直坚持的标准。以优异的成绩从首都医科大学毕业后,张罗被北京同仁医院的王牌科室耳鼻咽喉科选走,后来又如愿考上研究生,正式师从工程院院士韩德民教授,两年后又顺利保送博士。
但读博期间一次短暂的出国交流,让张罗被现实刺痛。他看到了中国耳鼻咽喉科医生与世界的巨大差距,不但在学术会议上没有发言的机会,甚至连听懂都不容易。虽然博士毕业后,31岁的张罗已经被任命为鼻科的副主任,但他还是放弃了相对安逸的生活,选择到美国马萨诸塞大学医学院生理系继续深造。
刚到异国时,他不仅更加深刻地看到中国和世界的差距,也感受到了发达国家对中国的歧视。张罗说:“我的‘老板’是个英国人,英语语速很快,他不会因为你听不懂就放慢速度。在西方人眼里,如果你达不到他要求的能力就会被轻视,因此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关键就是能不能拿出科学的、令人信服的成果。”
经过两年的培训,张罗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在权威期刊上发表了两篇在业界很有影响力的英文文章,老师对他的态度也发生极大改变,希望他能留在美国申请终身教授职位。但他更想利用在国外所学到的前沿知识,回到国内临床一线施展才能。
由于科研和临床能力优秀,归国后的张罗很快被破格提升,36岁成为主任医师,38岁时成为了教授、硕士生导师和博士生导师。在那个年代,40岁以前能做到这个高度的专家凤毛麟角,但张罗对这些并不满足,因为国外培训的经历让他时时提醒自己和世界顶尖水平存在着差距,希望通过努力可以做到更好。张罗先后主持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杰出青年基金课题、973计划前期研究专项和“十五”国家科技攻关计划等重大课题。
研究成果走向世界
作为一名研究与临床两栖型医生,无论在创新还是实践中,张罗在鼻科领域内都收获了很多成就。
张罗在美国求学期间,接触到了世界上对呼吸道纤毛的最前沿研究。纤毛相当于上呼吸道的“清洁工传送带”,纤毛如果不动了,就会反复出现呼吸道感染。归国后,他在研究的基础上,结合中国特色,研发出国内第一套高速相机上呼吸道纤毛成像系统,首创用超高速相机去拍摄纤毛运动,解决了鼻内用药的浓度试验难题。张罗也因此在2005年获得专利,并且已经向全行业推荐。
2008年,张罗带领团队在一年期间通过10万份电话调查,完成了中国过敏性鼻炎的第一个大样本全国流行病学调查,首次回答出中国到底有多少人患有过敏性鼻炎,生活情况如何等问题。根据数据估算,全国至少超过1.5亿人被过敏性鼻炎侵扰,这也是目前国际上关于中国鼻病的第一个调查。
同年,针对过敏性鼻炎的治疗,张罗团队开创一项革命性的治疗方法———集群脱敏治疗。正常来说,脱敏治疗在国际上通用的办法是每周打一针,剂量由低到高,浓度由小到大,逐渐攀升,需要4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完成治疗。这意味着很多人在这段时间需要反复奔波医院。而集群脱敏治疗,可以将治疗时间缩短到6周,疗效和安全性与常规治疗没有差异,节省了时间和社会成本的支出。目前,这项技术已经推广到全国,相关研究被欧美两大免疫治疗学术阵营的指南收录为参考文献,这是中国大陆地区唯一被收录的国际文章。欧洲学者直言,这项研究是未来免疫治疗的发展方向。
这些成绩让张罗成为世界过敏反应科学组织20年执行委员中,唯一一位来自中国大陆地区的委员,并且被邀请加入到新版疾病诊疗指南的撰写工作中,这代表了西方学者对中国医生工作的认可。“中国医生有这么丰富的临床经验,在科研上国家又给予了这么大的投入,我们没有理由不拿出具备世界水准的科研成果,没有理由不向世界展示我们的实力。”张罗说。
摘下口罩,与病人平等交流
一名医者对病人疾苦的理解之心,对解除病痛的责任之心,决定了他最终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张罗对患者有着更深的理解,换位思考是他从医的理念。
张罗出诊时,有一个细小的习惯,只要是跟病人交流,都要把口罩摘下来。对于这个行为,护士长曾有过疑问,“不仅浪费时间,而且还有危险”。可张罗却说,“现在病人挂号不容易,如果在看病时我不把口罩摘下来,那病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医生长什么样子。”在张罗看来,这是对患者起码的尊重,如果从始至终只露出两个眼睛,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不仅对自己严格要求,张罗同样要求身边的人对病人要像关心自己家人一样,体会到病人的不容易,感受病人遭遇的疾病痛苦。在带学生出诊时,张罗经常告诫他们要感同身受:“当病人站在你面前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他可能是大半夜去排队挂号,他在被疾病折磨后,希望你能够帮助他。所以从内心里,你要真正去心疼这个病人,在交流时要充分理解病人的痛苦。只有我们先尊重了病人,病人才能尊重我们。”
有时病人在形容病情时,有些学生会觉得描述有些可笑,脸上出现不自觉的表情。有很多次,张罗都把学生叫到面前严肃地批评。张罗说,医生一个小小的表情暴露出来的可能是对病人的冷漠,这是他十分不能接受的。“不管这个病我能帮到什么地步,但首先必须要会感受患者的痛苦,然后尽自己的力量提供帮助,能让患者感受到关心和理解是最起码的要求。”
在他的团队里,很多细节都体现着医务工作者对病人的仁爱。跟他出门诊的护士,在病人进到诊室里的第一刻,从来不会直呼患者的名字,而会用“阿姨、老先生”这样的敬称。护士长告诉记者,张罗提出过明确要求,对病人的言语一定要让他感觉到是一个平等的地位,比如病人如果手里拿着包,不应直接上去把包夺过来放在沙发上,而要询问病人“能否帮您把包放下”,这样的细节就能让患者意识到与医生能够互相尊重并信任。
享受当医生的成就感
对于目前国内鼻病的诊疗现状,张罗有着更多的思考。他说,过去15年来,大家从对鼻病的不重视,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并接受治疗,整个治疗的发展历程很艰苦。如今,还有不少人会觉得耳鼻咽喉科里面都是很小的疾病,甚至常会出现医患纠纷和矛盾。他作为这个专业的带头人,有责任打消社会上对鼻病的误解,唤起大家对鼻病的重视。
张罗在出门诊时,要花大部分的精力去解答患者对鼻病的疑惑,普及鼻病预防和治疗的科普知识,打消很多患者一些主观的感受,告诉他们不要把注意力过多放在鼻子上,不要过度夸大。在张罗看来,现在全社会都关注鼻病,但很多人不是严重鼻病,而是其他一些疾病引起的主观症状,还有家长担心鼻病是不是会影响孩子的发育和学习,往往引起过度担忧。
近些年,社会上因鼻病出现了一些争论和误区。张罗认为,医生本身要对疾病有深入认识,患者也要有客观认识,比如怎样有一个正确的治疗态度;如何选择一个正确的治疗方法。另外,社会因素也是重要的一方面,现在大街上总有宣传能够攻克鼻病、根治鼻病的广告,其实很多都是不科学的,这种混乱的宣传状况,实际对医患的矛盾和纠纷,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因此,要提升鼻病治疗水平,缓解医患矛盾和纠纷,需要医生的努力认识、患者的正确态度以及社会的进步,三方面因素缺一不可。
每当患者前来感谢时,张罗都会觉得以前的付出都值得,享受当医生带来的成就感。“通过我的努力可以给他们带来很微小的贡献,我能看到给患者及其家庭带来的幸福,这就是我做医生最幸福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