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3-09 农历甲辰年 正月廿九
阎肃人生感悟“五个四”

塑造英雄,首先要塑造自己;丰富别人的精神世界,首先自己要有强大精神力量。阎肃85年漫漫长路、65年艺术人生,像一部厚厚的人生长卷,读不完、品不尽、 道不够……贯穿其中的对人生、对创作的深切感悟和矢志坚守,成就了阎肃艺术的“高度”和“长度”。

“四悟”

第一悟:要想甜,加点盐。生活不会亏待任何人,也不会对哪个人过分地眷顾。今天你吃了一斤糖,没准明天就有一斤黄连等着你去吞,到最后什么味道都抵消了,这就是生活的辩证法。俗话说嚼得黄连苦,百事皆可为。”当你养成吃苦耐劳、认真做事的习惯时,你就离成功越来越近了。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必须认认真真、脚踏实地往前走。一旦确定了干什么,你就要学会“扎猛子”,不能浮在面上,要往根上去。

第二悟:把握好人生四要素,即天分、勤奋、缘分、本分。天分,就是要清醒地了解自己的长处,善于发挥自己的优势,这样可以少走弯路,做自己感兴趣和有意义的事,成功的概率就会大一些。勤奋,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成功,没有付出就收获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概率几乎为零。缘分,指的是机会。机会只会垂青于有准备的人。人的一生会有很多机缘促使你成功,你做好了准备,抓住了机会,就成功了。本分,是对一个人的道德约束。优秀的人应该具有强烈的责任心,本本分分扮演好自己在社会和家庭中的角色,明确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当你把握好了人生四要素,你会感觉生活多了一分阳光的色彩,你就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追求的目标会更加清晰。

第三悟:永远要有一颗童心。岁月是挡不住的,生命规律不可抗衡,但人的心可以永远年轻。我总是像孩子一样快乐。我极少用愤怒和忧愁的情绪来对待世间事。复杂的问题我简单处理,相信世界上最复杂的问题也可以解决。我的生活也很简单,粗茶淡饭、布衣棉衫足矣。我和人相处也是遵循简单的原则,不奉迎、不抱怨,坦诚相待。我还像孩子一样好奇。世界在我的眼中每天都是新的,一场春雨,几片落红,南飞的大雁,西沉的落日,我都觉得是那样的新奇美好。当然,每一个生命体验过程是不一样的,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内心的博大和身心的和谐才是最重要的。

第四悟:人要学会爱。爱你的故乡热土、爱你的父母、爱你的儿女,都是爱的体现。当大家在工作岗位上,尽职尽责、无私奉献’爱你的事业,用心爱这个世界,爱你的亲人朋友和一切值得爱的美好事物时,就是你从内心流淌出来的大爱真情!

“四分”

第一个“分”,是天分。无论做什么事,一个人必须有天分。比如弹钢琴,需要手指的宽度。每个人在做事前,必须要搞清楚自己的天分究竟在哪里,然后尽力去发挥,才能更好地成才。

第二个“分”,是勤奋(谐音)。阎肃原来很爱老舍先生的作品,比如《四世同堂》、《骆驼祥子》,包括他的短片《二马》、《老张的哲学》,从这些主人公身上我看到了勤奋。我觉得勤奋是抓在自己手里的,如果你每天24小时除了工作之外全都是上网、微博,当然这也是学习,但是跟你职业有关的学习就会少了。从职业本身来说,不管你干什么活,不管你在哪个岗位,都有你的业务。对于业务,你要是努力三分就能得到三分的成绩,努力七分就有七分的成绩。这么多年来阎肃自己就是这样的,觉得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他办,那就努力做得更好一点,这就是勤奋。“盛名之下无虚士”,就在于勤奋。阎肃认识的几位成名的文艺圈里的人,包括几个作曲家,成果好的都是孜孜以求,没有一个例外,当然也有莫扎特那样的天才。天才,就是他创作作品比其他人更快捷一点,但是他仍然需要付出,没有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只有用自己的努力创作的东西才是你自己的,而一旦成为你自己的东西,别人是抢不走的。这样做的好处是一项工作交给你,领导就放心,因为你可以把它办得更漂亮。

第三个“分”,是缘分。缘分就是机缘,就是机会,阎肃认为,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比如,阎肃调到空政文工团里工作就是个缘分。解放之前,阎肃大学里是学工商管理的,只是业余喜欢文艺,后来领导说你别念大学了,去团里做宣传工作吧,他就这么做了,后来叫西南青年文工团。他1953年入党,1955年大军区撤销,西南军区文工团没有了,他调到空政文工团工作,到了1959年空政文工团的领导说,你去搞创作吧,他就搞创作了,一直到现在。阎肃认为,每一次工作的变动都是一个缘分。其实缘分不是偶然得来的,自己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别人就会注意到你。总之,缘分可遇不可求,它属于有准备的人。对于没准备的人,缘分来了也只能擦肩而过。这些年来,可以说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偶然的。比如,写歌剧《江姐》。因为歌剧《刘四姐》演出很受欢迎,大伙儿在一起庆祝的时候就有人说:“老阎,别光《刘四姐》,咱们再弄一个什么姐。”他说:“最近刚看了小说《红岩》,里头有个人物叫江姐,天生就是歌剧材料。而且阎肃因为念重大,对那段特殊时期非常了解,也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对四川重庆的民歌山歌、川戏等曲艺的唱段、腔调很熟,尽管全国已经将近有六十部戏是《红岩》或者《江姐》了,咱们做出来的歌剧《江姐》跟他们绝对不一样。”他创作歌剧《江姐》的起因就在于此,其实就是个偶然。所以,当缘分来了,你抓住它好好去做,离成功就近了一大半。对于一个精彩的人生来说,要有天分,有勤奋,还得善于发现和抓住身边的每一个缘分。

第四个“分”,是本分。阎肃觉得本分更重要。什么叫本分?他曾读过一篇文章,题目叫《本分做人》:我家在陕西,陕南农村。母亲是一个从未走出过秦岭的农村妇女,父亲去世以后,体弱多病的母亲一个人耕种家里的那块农田。后来,他高中毕业分到部队,弟弟也外出打工了,家里的经济条件有了一定的改善,可他却一直难以说服母亲放弃在土地上的辛勤劳作。为了能够帮母亲打理更多的农活,他尽量选择在家乡农忙的时候休假。那年10月,正是家乡种小麦的时节,在家休假的阎肃一大早就听到农具的碰撞声,一看表,才过六点,趴在窗户上看到母亲扛着镢头往外走的背影。他一骨碌爬起来,扛起农具跑到外面,看到母亲在淡淡的尘雾里抡着镢头,一下一下吃力地铲地。母亲老远就看到了他,冲着喊:“早上地里露水多,你回去歇着吧,别弄脏了衣服。”虽然在外面读了很多年的书,但阎肃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孩子,不怕干农活。他没听母亲的,埋头和母亲一起铲起地来。结果,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么多年,铲地没多久,他的手掌就磨出了一个大泡,母亲见了心疼地说“快回去吧,看你就不是能够扛镢头干活的人。”“妈,咱家粮食不是很多嘛,够你一个人吃好几年了,为啥还要种地?再说你种的这点粮食,也值不了多少钱,我养活你就行了。”听完他的话母亲说:“我是一个农民,没有其他能耐,只要我还能动弹,把队里分给咱家的地种好,就是本分。”本分就是责任,本分也是厚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分,每个人在社会里都有自己的位置,这个位置就是你的本分,你把你的本分应该做的事情做好就够了,而不需要其他。

对于人生,阎肃觉得现在越活越明白。“神马都是浮云”,但是这四个“分”字很重要:发掘自己的天分,坚持自己的勤奋,珍惜自己的缘分,尽到自己的本分。

“四即”

阅历即财富。对于一个人来说,什么是财富?阎肃认为,不是金钱,你的阅历是你的财富。所有你经历过的,不管顺境还是逆境,总有一天会对自己做事情有用。比如,他写《长城长》这首歌。因为从山海关到嘉峪关我都走过,到敦煌去了很久把那边所有的山山水水都走遍了,那时候是搞另外的事,与《长城长》无关,但是那种经历让我亲眼看见大漠边关和戈壁的那种苍凉,那种豪放,那种雄阔。多少年之后,为了庆祝解放军成立,领导让我写一首歌颂解放军这个钢铁长城的歌。作曲是孟庆云,演唱是董文华,几个一商量,说写个长城多长吧,他一下子就想起大漠边关了,于是就出现了“都说长城内外是故乡,你知道长城有多长。它一头连着大漠边关的冷月,一头连着华夏儿女的心房。长城长,长城雄风万古扬。你要问长城在哪里?你看那一身身绿军装。”曲子出来后,董文华也唱了,他们兴冲冲去给领导汇报,但领导认为这首歌不够雄壮,就暂时搁置到一边,另外写了一首大合唱《长城颂》。后来空军拍一个专题片《磐石》,找我写一首体现军民关系的主题歌。我说不用写了,您听听这首《长城长》,结果很满意,他在后面加了一句,“你要问长城在哪里,就在老百姓的心坎上。”这样军民关系也有了。董文华录制了MV,里面有一个老华侨在那摸着长城的砖流眼泪。这首歌后来上了春晚,一下子火了。如果没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没有那种体验,他写不出这首歌,这就是阅历。

主动即自由。什么事被动了你都会不自由,越主动你越自由。阎肃到创作组之前业余写过唱词、快板、相声、数来宝,但是比较大一点的东西没写过。刚到创作组,领导说你现在什么也不用写,先下部队当兵锻炼去。到了部队,开始让我种菜。从买菜籽开始,育秧,间苗,施肥,浇水,收割,弄到食堂给大家改善伙食。虽然身在连队,但他跟大家格格不入,连队把他当客人,他自己也认为就是部队请来一个种菜的,用现在话来说阎肃“挺纠结”。我来干什么的?要深入生活,要当兵锻炼,他觉得好别扭,想不开,眉头皱起一个大疙瘩。一块下部队的有三个人,有两个作曲的。他们一见面阎肃就发牢骚,后来三个人一致认为,这样下去太被动,“牛不喝水强按头”,被动不成,他们要把被动变成主动,把“要我下”变成“我要下”,我就是要深入生活,必须深入生活,搞创作,思想一下子豁然开朗。从第二年开始,我跟所有的人交朋友,其实他们早就想跟他认识,但是他在那一直就没理人家,把自己当客人。于是他跟整个中队混的都很熟,擦飞机、分解轮胎等都会了,成为一个很合格的机械兵了,跟飞行员也熟了,一年的功夫他成了部队里很活跃的分子了。有一天傍晚,漫天晚霞,一个机械师扛着悬梯眼巴巴地看着天上。他在这看什么呢?他忽然有所悟,原来他的心思跟天上的飞行员心思是一样的,他们就看那片蓝天呢。为什么?因为他爱那片蓝天。阎肃那天一夜没睡着觉,写了一首词叫《我爱祖国的蓝天》。他们写了曲子,到处去演唱《我爱祖国的蓝天》这首歌。50多年了,几代飞行员全会这首歌,一直到2009年建国六十周年飞机飞过天安门时放的就是《我爱祖国的蓝天》。这首歌哪来的?就是他扑向生活,生活给我的。主动即自由,你主动去做,比你被动去做要强得多。

投入即快乐。什么叫快乐?你投入地做一件事情就是快乐。非洲有个大酋长,觉得自己不快乐。后来大神告诉他:河边放羊那个人很快乐,成天唱歌,快乐极了。他说:那我怎么能像他一样快乐,请神指示我。神说:很简单,把他的白衬衣拿过来,你穿半天就行了。他立刻找了三个大臣吩咐说:把那小子的衬衣给我拿来。过了一会儿那三个大臣就回来了,他问:那小子在不在那?快不快乐?大臣说:在那,很快乐。他说:把那小子的衬衣拿来。大臣回来说,那小子光着膀子,穷的什么都没有,但是仍然很快乐。快乐是什么?有的人说是付出,其实我认为就是投入。你投入地做一件事情,就是快乐的。不单是文艺,你做任何工作都能获得快乐,但是有个前提,就是投入,读书也是快乐的,书中不见得有颜如玉和黄金屋,但是书中确实有真快乐。总之,无论你干什么,只要你执着,只要你认真,只要你投入,你会得到快乐。

修养即尊严。咱们老说自尊,要让别人瞧得起自己,有面子,要尊严。魅力也是一种尊严,人家都喜欢你,你就有魅力。但是魅力哪来的?修养。原来上学的时候党员自我修养,修养就是你各方面,你的文化修养,你的政治修养,你的各方面,你的风度的修养,修养就是你的尊严,不管你干什么,也许你就是地下车库的看车员,也许就是天天早上外面清洁工,但是你要认真做好你自己的事,你有你自己的修养,人家就会尊重你。阎肃就是这样,他能尊重一切劳动者,因为他在为国家创造财富,我觉得我要尊重他。我是这么多年来感觉到,这个人就怕各方面的修养自己对自己不要求,因此有的时候恰恰没有自尊。媒体经常犯这样的错误,太八卦。八卦的结果就是把生活当中的一些尊严全都巴拉掉了,社会也是这样,整天津津乐道的也都是这个。我们善于把很多事情都当成,不管是药家鑫还是郭美美,都善于把他们拿来变成另外一个东西了,一个谈资,一个可笑的事情,一个恶搞的结果,一个囧。就是本来这个事情,我认为是比较戳人心窝子的事,用一种恶搞把它冲淡了。当成熟以后,回过头看自己这些,就像盲目的追星一样,有时候自己感到很可笑的。我觉得我自己体会到,一生就是自己主动,你的阅历会帮助你,会成为你的财富。你投入,你快乐,你有修养,你有尊严。

“四然”

“得之淡然,失之泰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阎肃觉得做人就是这样的,得到以后淡而化之,别把它当成事。今天提升,当上一个主管,也别太当个事,做好自己本职应该做的事就可以了。今儿,你得到一个奖金,也别太看中。今儿,你得了一个出名的机会,也无所谓。得之淡然,看淡一些好。失掉的泰然,泰然处之。无所谓,哈哈一笑没事了,要善于排解自己,失之泰然。本分就要干这个,我就要争其必然。比如今天晚上演出我负责,那我就必须演的最好,让它票房最好。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个人一生当中,总会有得失成败,一路走来坎坎坷坷,这些事情如何对待是一个大学问。磨砺多了,你自然就会成长,你就会觉得生活原来就是这样,你就不会一天到晚老是处于一种还不开心的状态。带着微笑看世界,会长寿的。他自己身体好,跟我的性格有关系。性格创造历史。我就是一个不较劲的人,横着、竖着都可以。往往这样的人很舒服,很容易跟周围的人相处。要记住一句话,就是冯雪峰说的,我给他稍微改了一下,就是“得意时,不要凌驾于组织之上;失意时,不要游离于组织之外。”外国人很不习惯,中国人都有一个组织,我觉得这恰恰是这个社会稳固的根基。我不知道别人,我就是这样的。部队这样的人有三种人,一种是武器专家,院士这样的一种人;第二种是医学专家,你看心脑血管专家吴老90多岁还开刀;第三种人是搞宣传的,像我这样的。这样的人有三个特点,第一是身体好,第二是能干活,第三是听招呼。做人就是这样的道理,这样自己也痛快,老是乐呵呵,不用那么计较,那么的较劲,要淡而化之。当然你要真是上战场,那就两回事了。人家看共产党,看的就是每一个共产党员。管党靠的是党员的自律。

“四义”

第一义,意义的义。大义凌然之义,正义之义。当然,这个义也可以是义气的义,仗义的义。做什么事都有它的意义,换句话说你得知道你自己是干什么的。这个意义讲好了,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第二义,毅力的毅(谐音),一个人要有恒心,要有毅力。坚持下去就可以做成,老想不劳而获,老想很轻易的得到什么,你总是失望的。做任何一件事情,经过你的付出得到了,你是甜的。这个毅力,有的时候就是需要再坚持一下,不坚持碰到一点挫折就退回来,永远也成不了事。

第三义,友谊的谊(谐音),要团结人。我经常强调的“三手”:对上不伸手,对同伴拉紧手,对自己有一手。得和团队、周围的人合的来,能够捏的拢。和周围的人合作是快乐的,周围都是很冷峻的眼睛也不好,自己也别扭。你尊重人家,人家就尊重你,你爱护人家,人家也爱护你,就是这么简单。我觉得很容易做到这一点,别把这个事看的那么严重,哪有那么多合不来。即使真正合不来了,要看看自己有什么不合适的没有?实在不行,起码相安无事。总之,要讲友谊,要能团结人。

第四义,安逸的逸(谐音)。快乐,当你有了前三个“义”,你就会快乐、轻松、信心。这种快乐是这样的,什么叫满足?你有了100平米,马上想200平米;你有汽车,马上想豪车;你有了住宅,马上就想豪宅;当你有了豪宅以后,你还想更多。人就是这样的。其实用不着自寻烦恼,自己尽量的。生活就是这么过来的,阎肃这一代人,不像现在的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不像我们那么笨拙,但是笨拙也有笨拙的好处。逸,我说的快乐,不是说自我陶醉的快乐,而是你真正感到快乐。因为确实是很多人在羡慕诸位,很多人在羡慕我们,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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